醒来后,我没有吵着闹着去找那个孩子的尸身,也没有再同荣靖争吵,每日里安安静静地躺在未央宫中,等待着自己死期的到来。
白子墨还是会过来,偶尔说几句笑话,但我并不听进去,也就任由他去。
许是经此一事后,心境到底不一样了——小鸠儿尚且能够良心发现,让我继续与这孩子续上一段微薄的母子情分。
我甚至想过,这个孩子还能在我这副残破的身躯中顽强扎根,许是上天垂怜,有心让我留下他。
我还抱有期望,白子墨能够找到办法,让我顺利诞下他。
可是荣靖,他身为孩子的父亲,却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让我替他养育出两个月的胎儿,好让他达成自己的目的。
他这样目的明显,从未有过一星半点儿的迟疑,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骨肉当作一个工具。
我竟痴痴盼着,毫不知情。
那种希望步至绝望的痛苦,让人疼得想要放弃一切,疼得麻木。
麻木到连悲伤的滋味儿都记不得了。
所有的情感与心绪在一寸寸地死去,连人也跟着一寸一寸地死去。
可我又格外庆幸,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还会感到害怕。
再见到赵婉婉,是我在未央宫里不知消沉的第几个日子。
我坐在台阶上,目光没有一个确切的焦点,却觉得这阴沉沉的天空,像极了即将落雪时候。
如今深秋,万物皆败。
“其实你早该死了,可你竟然苟活到了如今。”甫一见面,她便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毒。
我稍稍偏过头去,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总算是认出她来。
胖了些,原本的纤弱身姿如今稍显强壮,却仍然如同一朵高洁的白玉兰,模样楚楚,令人见之爱怜。
当我目光向下游移,见到她微隆起的肚腹时,才又恍然大悟——并非是胖了,只是有了身孕。
我没去探究为何如今是西凉储妃的赵婉婉会出现在此。
我现在没有任何的心思去探究任何事任何人。
但是赵婉婉却是不肯轻易放过我的。
她走近了,款款步至我的跟前,满意地欣赏着我现今的模样,嫣然道:“是在难过你那个孽种吗?”
我原本死寂的心突地一揪。
但是我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坐在石阶上,眨了眨眼,将视线一转,换了个方向去望着辽阔天际。
“洛娥,真好,我还能够见到你这副样子。”她对我的反应不怒反笑,笑得极是恣意,“我今日过来,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
我自岿然不动,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仍然没什么反应。
赵婉婉便自顾说道:“洛娥,你就不想要知道,你那个孩子的去向,不想要知道,荣靖为何会突然要你孕育一个孩子,只为取用那两个月胎儿的心脏吗?”
“你说什么?”我“唿”地站起。
却因长久坐着,血液循环不畅,我的眼前一阵发黑,连带着看向赵婉婉的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可我管顾不得太多。
我强迫着自己恢复过来,逼视着赵婉婉,追问道:“你说荣靖他对那个孩子做了什么?”
我知道荣靖的目的是那两月大的孩子,也知道他的用处不会简单。
可是我万没有想到,荣靖竟能够取出一个两个月大的胎儿的心脏。
何其狠毒?
何其讽刺?
他是孩子的父亲啊!
见我状如发疯的模样,赵婉婉掩唇轻笑,眼底流光耀人眼目。
她凑近了我,在我耳畔一字一句地说道:“洛娥,你的那个孩子,不过就是荣靖专门养来做药引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