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墨走近了我,嘴角依旧含笑,与我并肩立着,有模有样地学着我的模样,也将视线远眺到不知何处的远山。
他笑道:“微臣以为,姑娘会有很多问题想问的。”随之收回目光,笑得意味不明,“或者姑娘可以和微臣诉苦,微臣很是乐意承受姑娘的任何负面情绪。”
我仍旧张着一双眼,在双唇微动的一瞬,感受到了脸上的湿润。
半晌过后,我方哑着嗓子问:“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了荣靖的打算?”
其实我问的问题很是多余——从白子墨所做的种种事情来看,他岂会不知道半分?
可是现如今的我万分想要开口说一句话。
若是不说,我觉得我会疯,会做出自己也预料不到的事情来。
“知道!”白子墨不假思索,只道,“要让姑娘养满两个月的胎心,凭姑娘先前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须得要让微臣时刻注意着姑娘的身体变化。”
“白子墨……”
“嗯?”
我默了默,视线渐渐地模糊起来了,声音几不可闻,“那个孩子……”
不知何时,我早已经泪流满面,只好若无其事地当着他的面抹了去,吸了口气,说:“若是赵婉婉只要胎心,那那个孩子的其他部分呢?”
那日之后,我没有过问任何关于孩子的事情。
我害怕会得到一个令人接受不了的答案。
可今日赵婉婉过来,将真相告知我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其实还有力气可以承担,还能余出些许力气,可以用来接受比这还要残忍的事实。
我其实也没有那么脆弱,是不是?
白子墨眸色深深地凝望着我,嘴角笑意荡然无存,“姑娘想要听什么答案呢?”
“什么意思?”
“若是姑娘此刻已经绝望心死,微臣会告诉姑娘,那个孩子被圣上取了心脏,而后扔到哪个不知名的荒郊野岭去了。”
“若否呢?”
“若否?”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白子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认真沉思起来。
“若姑娘时至今日,尚且对圣上抱有希望,微臣会说,那个孩子除了心脏被做成药引外,其余部分都被圣上好好安置,没有任何的委曲。”他复问,“姑娘希望是怎样呢?”
我没有回答。
白子墨不过是在试探我如今对荣靖是抱着怎么样的态度罢了。
“白子墨……”许久后,我听到自己又唤了他一声,然后不等他应声,就自顾自地说道,“我若是你,在廉庄死后,便一定不会再去涉足任何的麻烦。”
“微臣若是姑娘,早已经离开这里远远的了。”
“我离不开。”
人人都望我离开,小鸠儿这样,白子墨亦如是。
可我要怎么离开?
不管做出了怎样的努力,不管我有决绝,命运却总是让我受困于此,不得解脱。
我离不开这里,换而言之,我逃不开荣靖。
他总是那般有办法,让人无处可逃,无处可避。
“微臣亦有不得不惹麻烦的理由。”
“为什么?”
其实白子墨对我亦造成过不少伤害。
然而此际的我已没有任何气力可以用来报复,亦或者说,算来算去,我究竟是一直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所谓报复,只怕在他们眼里不过小丑跳梁。
时间久了,次数多了,我便太不愿意继续让他们如意了。
闻言,白子墨微微笑道:“因为微臣不舍。”
“姑娘离不开这里,微臣离不开姑娘,姑娘有了麻烦,微臣不舍得姑娘面对麻烦愁眉不展,微臣就只好主动来惹麻烦了。”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过,你喜欢我,是罢?”
“不是喜欢,是爱,微臣很爱姑娘,非常非常爱。”
“为什么?”
“姑娘今日格外喜欢问为什么?”话虽如此,却还是用着端正态度回答道,“人的一生太过漫长了,漫长到连微臣这样的人都会感觉到孤单。”
“所以呢?”我侧过身子,看到他眸光晦暗不明地落在我的脸上,一时不解。
白子墨道:“所以微臣需要姑娘的陪伴,如此一来,才能够觉得人生还有那么些许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