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玄影慢慢腾腾回到家的时候,玄腾早已经从镇上的酒馆回来。
不是那种酒菜兼备的饭馆,而是一处单纯酿酒的小酒舍,玄腾在那里打工,顺便做学徒学点本事。
时间不早了,兄弟二人都用过晚膳,只在桌上给玄影留了碗面条,却也是坨成一团。
玄影推门踩着细碎的月光进屋,房间里黑漆漆一片。
只是玄影并没有打算找根蜡烛照亮,反而是摸着黑走进去,又一路摸索到桌边,鼻翼见还能闻到刺鼻的酱油味道。
玄影抽出木凳坐下,伸手将桌上的破瓷碗拉过来,打开借着月光的余晖,不出所料只有面条。
也是,指望着玄腾做饭......大概也只有面条能下口吧。
玄影端起面条就往嘴里塞,至于说味道太咸满嘴盐块什么的,有的吃就不错了,哪里轮得到他挑挑拣拣。
随着几声轻微的脚步声,一个又矮又瘦的黑小子走过来,毫不避讳地坐到玄影对面。
不等玄影开口问话,玄腾先交待起来:“家里没米也没面了,最后一点面条今晚也都给煮了,要是还不买东西回来,明天咱么就要饿肚子了。”
“酒舍的王大爷说家里有点事,关门几天,所以我从明儿开始也不用过去了。”
玄腾自顾自说着:“我寻思着这两天出去找份短工,赚几个铜板给你拿几服药。”
玄影听到这里,吃面的动作一顿,抬头向对面看去。
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泛着异样的光彩,只在他稍作停顿后,还是说:“不用。”
“不用不用不用,你天天不用!”一听玄影拒绝,玄腾整个人都像炸了似的,“你以为我愿意花钱给你买药吗?前两天腿疼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的是谁?”
“我真是奇了怪了,到底是哪个狠心的王八蛋,能把你折腾成这个样子!”每每提及玄影身上的旧疾病,玄腾总免不了一阵抱怨,“你就真的不疼吗?抵抗不了不会跑吗?就这样被那王八蛋......”
“够了!”玄影面色一变,严厉地将玄腾打断,“别再让我听见你说这个,之前怎么样和你没有关系。”
玄腾被这样训斥,一时间也有点下不来面子,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声:“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玄影完全不想回忆以前怎么样,只好转移话题:“你也不用去找短工,镇上送来一份大单子,十几个铁具正好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明天跟我去铺子里帮忙吧,至于我的伤......从一开始就跟你们说过了,不要管。”
只看玄影的脸色,他说得实在认真。
玄腾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终于气呼呼地站起来,冲着玄影喊了一嗓子:“我偏管!”
玄影似乎还想说什么,可玄腾正是生气,完全不想理会他,转身就跑进了屋里。
玄影没法,只得将嘴里的话咽下去,低头继续大口塞着难吃的面条裹腹。
而里屋,玄腾翻到床上,将已经呼呼大睡的玄邈推到一面,顾自生着闷气。
在玄腾看来,某些时候的玄影,简直就像一个不听话的混账孩子,总是依着自己的想法,却从来不去考虑别人的感受。
一年前,玄影找了人将他和小鸽子从望京城里接过来,虽然如今的生活也算不上多好,但至少再也不用乞讨度日。
玄腾更是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能有自己的房子,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手下的弟弟能去学堂念书,再也不用受人白眼风餐露宿......
而这份恩情都是玄影带给他们的,他们还能从玄影那里得到了堂堂正正的名姓。
就在这种情况下,如何让他们眼睁睁看着玄影饱受伤痛的折磨?
就只是因为一个钱财不够......
只是不管如何,玄腾却是决定了——
待拿到新一笔工钱,不管玄影怎么说,他都是要拿去买药的。
屋外传来锅碗碰撞的声音,玄影在黑暗中将碗筷洗干净收拾好,转身去了另一个卧室,悄然入眠。
......
转日清早。
风府内,谢逸潜走出客房伸了个懒腰,见左右无人,便大胆地唤道:“黄魅出来,昨天让你查的东西有结果了吗?”
只待一道黑影闪现,黄魅利索地从屋顶跳下来,拱手向谢逸潜汇报:“回主上,按照当地人的记忆,最近四年镇上共有三十一人外来定居,落晨村里则是只有三户人家。”
说白了,谢逸潜到底没有死心。
哪怕他第二次来到落晨镇,找人不再和第一次一样疯狂,可还是找了影卫调查新来人口,等着过两天再去一一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