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影暗中搓动着手指,时不时地余光上瞄,看上去有些躁动的样子。
谢逸潜并不催促,就等着玄影主动说话。
片刻之后,玄影终究没有忍住心底的好奇,他很是羞涩地问道:“王爷您......您为何为我做这么多?”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玄影是怎么也没胆子问出来的。
所幸时间不同了,又有气氛烘托,他一咬牙,瞬间抬起头,鼓起勇气盯着谢逸潜的眼睛,势要得出一个答案。
谁想谢逸潜的回答根本不需要细想,他的神色没有半分变化:“多吗?本王有为你做什么吗?”
谢逸潜很不满意:“这才哪到哪,哪里算得上为你做事。”
他用着一种极为平淡的口吻,说出让玄影瞬间心脏骤跳的话。
“不过一点点小事,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就当本王使唤你多年的补偿,也让你看看......本王的真心。”
玄影彻底愣住了。
一时沉默间,猝不及防之时,谢逸潜突然问道:“玄影,你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李家人吗?”
玄影一怔,目光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
半晌过去,只见他点了点头:“是,不在意。”
后面谢逸潜便不追问了,想了想提出回去的建议,任凭李大壮或许还在等着,可与他们又有何干系。
至于谢逸潜自己,他心里的打算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是夜,谢逸潜看着玄影喝下治病的汤药,又给他留下一些吃食,随后便离开了。
玄影躺在刚硬的木板床上久久难以入眠,这一天所经历的事情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荡。
从并不愿意接触的所谓“亲人”,到主上的一片好心白费,再到明言拒绝主上好意却反被安慰开解......
玄影一时间有些搞不明白,主上做这么多有什么目的呢?
主上说,是补偿,是真心相对。
可他这样的人——
玄影把自己看得透透的,怎么都不觉得自己能配得上那些真心。
他有着有卑劣的家庭,有着不可言说的私欲,自私又无耻,遇事还逃避。
再加上李大壮所说的,不会说话不会讨人欢心,还自以为是又固执己见。
他就从来没有招人喜欢的时候。
这样的他,有什么值得主上关心在意的呢?
非是他自轻,可玄影怎么都觉得,如今的自己实在没用,左右找不出可以让主上另眼相看的地方。
而且当年离开瑞王府时,他和主上的关系闹得那么僵,又是怎么一步步发展到现在的和颜悦色呢?
非是玄影不知好歹,只是夜深之时,玄影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摸清,怎么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深夜时分已过,玄影依旧没有半分睡意,他闭着眼睛冥想,算来算去,只怪自己没有找对投胎的人家,从一开始和主上天壤之别。
要是他也有个尊贵的出身,面对找上门的王爷,自然敢随便拒绝乃至拒而不见。
可事实上,十几年的影卫生涯,有些东西已经刻在他骨子里了。
毕竟尊卑一说,是从未断绝的,哪有奴才拒绝主子的呢......
就在玄影思绪杂乱的时候,提早离开的谢逸潜却没有回落晨镇上,反而一转弯,绕去了落晨村里。
他回忆着白日走过的道路,分毫不差的找到李家门前。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谁啊?”门内穿出一道苍老的声音,略带颤音,有些中气不足。
“我找李大壮,和他谈一笔生意。”
谢逸潜如是说道,他神情坚定,没有一点违背和玄影约定的歉意。
......
谢逸潜和李大壮谈了些什么,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而等到谢逸潜离开的时候,李大壮已经满面红光,十分狗腿地跟在他身边:“您慢走、慢走!”
“哎呦小心前面,有块石子,小人帮您踢开!”
那副谄媚的嘴脸,映得他面容越发难忍。
谢逸潜刚和他达成协议,虽然并不喜这幅姿态,却也理所当然地受着。
只可惜他那高于顶的目光,可是丁点没有落在李大壮身上。
待李大壮把谢逸潜送走,他转身就跑回家里,一边跑一边大声嚷嚷着:“都出来都出来,来活了,李四儿那小兔崽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