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时钦放下书,抚了抚余越的脸颊,声音柔和如同裹了清冷的月色,“胡说什么?我很好。”
“好?”任佳尧快给气笑了,“我知道余越对你很重要,但事已至此,你不能守着……他、过一辈子,好好活着,余越说的,他希望你好好活着,你不会想他最后的愿望落空吧?”
钟时钦望向任佳尧,反问,“我不好吗?”
任佳尧上前几步,站在床另一侧,他看了眼毫无知觉的余越,闭了闭眼,沉了口气,道:“医生的诊断你很清楚,余越已经陷入重度昏迷,在植物人里属于极难唤醒的那一类。
“而且你的余越已经死了,他走了!听明白没有?就算余越醒过来也不是你的那个余越了!你自己比谁都清楚何必要自欺欺人折磨自己?!”
钟时钦脸上的柔和慢慢褪去,冷淡如寒霜,半晌才缓缓道:“不然你要我怎么做?”
任佳尧没有遮掩,也没有委婉,快刀斩乱麻,他们都不想钟时钦一直沉溺在绝望的幻想里,“让他走,活着对他来说也是种折磨,然后重新开始。”
“不可能。”
钟时钦的回答简短而决绝,任佳尧一哽,顿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轻笑了声,“时钦,余越那么做不是让你伤害自己的。”
钟时钦低下头,握住余越布满针孔的手,“我知道,但我没办法放下他。”
任佳尧该说的都说了,在长久的沉默后稍微塌了下肩,仿佛释然,“得,我以后也不劝你了。”
设身处地,他不敢保证自己能像他说的那么做,也是个念想吧,万一……万一真的会再次回来呢。
钟时钦没有应,他只是注视着余越,轻轻揉着对方有些僵冷的手,醒不醒得过来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还有什么好失去的。
不过是活着,而已。
任佳尧走后,钟时钦翻身上床,将余越揽件怀里,轻声哄着,“小越乖,睡饱了就醒过来看看我,嗯?给你准备了很多好吃的,每天都不重样,你再睡下去得错过多少,是不是?
“银杏已经种好了,等长大还要很多年,不过再等两个月,梧桐大道的梧桐就黄了,到时候带你去看好不好?”
钟时钦抚着余越的背,像他曾经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好像他的宝贝会在下个瞬间轻声哼哼着醒过来,跟他讨要一个早安吻,才肯慢吞吞地爬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走,一天一天更迭,九月底十月初的太阳温暖而不烧灼,风微暖,花正好。
余越醒过来那天,就是这样的好天气。
钟时钦躺在花房的躺椅里,余越就偎在他怀里,即便他再悉心照顾,人还是一天天瘦下去,如今只剩下一把抱起来都硌人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