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五指之下的触感却比他料想之中的要纤细许多。
何必定睛一瞧,见竟然是那个羽族的奴隶少年,连忙收手,下意识道:“怎么是你?”
那少年身上淤青未消,乱七八糟地缠着几片破布,看起来十分可怜。何必一松手,少年跌落在地板上,又猛烈地咳嗽着,眼角沁出泪花来。
咳到终于能说话了,少年才在何必面前恭恭敬敬地跪好,又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轻声说:“大王,我是来助您逃走的。”
何必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少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奴隶少年依然是伏在地上没有动,静静地等着何必回应。他听惯了别人的命令和呵斥,哪怕现在是主动要来带走自己的救命恩人,少年都还在老老实实地等着那人的回应。
何必低着头,看着少年头上的小发旋,沉默半晌终于是开口,语气沉稳听不出半点情绪:“就因为本座救过你?本座当时不过是见不惯他们对本座无礼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少年没有抬头,轻声回答:“大王是唯一一个对我和善的人。如果不是大王,我昨天已经被人活活打死了。”
少年说的是实情。就算何必只是无心之举,他救下了少年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这奴隶少年虽然身份低贱,可就算是面对何必,讲话的语气却仍然是不卑不亢的。这不可能是这样的生长环境所能塑造出来的性格,要说起来的话,大概是少年的种族天性。
“你先站起来。”何必道,而后看着少年听话地站起身,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地恭顺态度,十成十地乖巧,可那乖巧之中却仍然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凛然气质,不太像个奴隶。
或许正是这种骨子里的凛然才为奴隶少年招致了太多无妄之灾。
何必越发觉得这少年是个猛禽,忍不住问道:“你是哪一族的,鹰?隼?”
可没想到少年摇了摇头,回答道:“回大王的话,我是人。”
这个回答大大地出乎了何必的预料。他忍不住连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你是人?”
少年干巴巴地回答:“我母亲是人类女子,当年被他们抢回来当玩物的。后来生我的时候承受不住人妖有别,被我从内侧扯开肚肠,死了。”
“原来是半妖。”
“不。”少年抬起头看着何必,坚定地反驳道,“我是人。”
何必看着这个少年。少年脸上的神情平静如常,像是在叙述一件和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
可何必却从他古井无波的双眼中读出了一些其他的味道。
少年的出生不被任何人祝福,人和妖混血的天生残疾注定了他无论在哪个族群中都不会被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