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眸子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警告和杀意齐齐射向顾峥嵘。
顾峥嵘一顿，他心中不悦，但又不好发作。
他是皇帝，这个国家万人敬仰的存在，继位的六年间何曾有人对他如此讲话？
但面前的这位是当年令人闻风丧胆的老祖宗。
民间流传的史册记载并不全面，御书房内的史册有过真正的记载。
当年顾沉舟为了拢权，将那些起了谋逆之心的大臣手中的兵权收复，竟然一夜之间血洗了三个大臣的全族。
其中为首的是当朝第一宰相，其次便是开国的大将军，最后一位更是当初开国有功的老太傅。
这三个人乃是元老人物，偏偏顾沉舟眼睛都没眨一下，仅仅一夜，府内便被猩红的血色埋没。
论手腕他远远不敌顾沉舟来的毒辣，但他也确实欣赏顾沉舟的手腕和魄力。
他就是天生的君王。
鹿川看着两人之间诡异的气场，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话。
于是他默默握住了顾沉舟的手，小手指轻轻在他的掌心勾了勾，带了一丝讨好的意味。
顾沉舟感受到鹿川所要表达的情绪，眼底的寒意终于渐渐褪去。
他闭上嘴不再说话，任由顾峥嵘开口。
他既然肯问鹿川，想必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不知你可有六岁之前的记忆？那日不小心碰到你的手后，朕的脑子里涌入很多画面。”
鹿川瞳孔骤然紧缩。
“我确实没有六岁之前的记忆，那日触碰到陛下时，我亦是头疼欲裂，脑子里很多奇怪的场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皇上会突然问他六岁之前的事？
难道说他知道些什么？或者...这件事和他有关？
鹿川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他手紧张地捏着顾沉舟。
顾沉舟将他轻轻搂在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头顶，顾沉舟嗓音慵懒：“怕什么，孤王在这，无人伤的了你。”
“朕也没有关于六岁之前的记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日宫门前来了个道士，他算天命说死而复生乃是逆卦，龙脉甚至已经出现了偏差。”
“都没有六岁之前的记忆？有意思。”顾沉舟捏着鹿川的手腕，随后手指并拢并未伤及鹿川，取了一滴血。
转过头，顾沉舟直直在顾峥嵘的手上划了一刀风气，顾峥嵘的手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印子。
血珠滚滚落下，顾沉舟将其凝聚在指尖，随后两滴血竟然交融在了一起。
“呵，果真是如此恶毒的术法。”
顾沉舟的眼底带着凉薄之意，他看着顾峥嵘天庭饱满面色红润，丝毫不减任何病态。
“想来你幼年身体并不好。”
顾峥嵘点了点头：“朕身边打小伺候的太监说朕小时候因为早产不足月，所以体质虚弱。后来母后找到了偏方，我喝了两年的药，身体一点点好了起来。”
“呵，你那个母后取了鹿川的心头血做为药引，毁了他的命格和气运，把这一切机缘都给了你。不然你以为，你有命坐在这个皇位之上？”
顾沉舟的面色已经阴沉至极，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他的小家伙自己都未舍得多加欺负，想不到他们竟敢抢先觊觎。
顾峥嵘的脸色有些诧异，他一时间竟有些词穷。
这些事并非他的本意，但他确实欠了鹿川一个人情。
“天煞孤星！！你为何会出现在皇宫？这龙息已经不属于你了！”
那老道士疯疯癫癫地冲进来，他抬着胳膊直指顾沉舟。
顾沉舟懒散地晲了一眼，随后竟然笑了出来。
“孤王还说怎么会有人算出这种卦象，原来你还没死啊。”
那老道士嘴里喃喃自语：“龙脉扭转恐怕这凡间要覆灭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鹿川有些错愕，对于老道士的话并不能理解。
顾沉舟搂着鹿川将他抱在自己的腿上，缓慢解释道：“因为孤王切断了龙脉，为你续命。”
鹿川瞪大了眸子，他就说为什么自己近日的身体每每都在转好，竟是占了龙脉？！
“这，这万万不可！”鹿川急了。
龙脉这东西关乎了天下黎明百姓，怎可因为他一人毁去？
“每个人生死皆有定数，沉舟，你不该这样。”鹿川的眼底带着眼泪。
顾沉舟的爱没有错，但这太自私了。
“若不是这小辈抢了你的机缘，你何至于如此？”
顾沉舟捏着鹿川的后颈，眼底阴鸷。
鹿川摇了摇头：“他没有选择，我当初亦是没有选择。可现在，选择权在你的手里，若是拿天下人的命来为我续命，我怕是这辈子都不得善终。”
因果轮回自有定数，若是坏了这规矩，定会有恶果。
鹿川抱着顾沉舟的脑袋：“我的命格其实已经变了，能遇到你，就已经是最好的命格了。”
即便他有一天真的死了，顾沉舟也一定会找到自己。
顾沉舟看懂了鹿川眼底的情绪，他勾着嘴唇毫不留情咬破了自己的手腕。
猩红的血液流淌下来，他吮了一口后喂入鹿川的口中。
“若你死了，孤王绝不独活。”
与其独守轮回，不如一同共赴。
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陪着鹿川走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