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愿
“萧尘衍......你能没事，我很欢喜......”裴雪楼闭了闭眼，同样感慨万千，命运弄人，但他做了那么多，却并不后悔。
听了这话，萧尘衍瞬间明白了他未说出口的那些词句。
不是所有结为道侣的修士都会为另一半复仇而做到举世皆敌以命相酬的，裴雪楼如此行事堪称惊心动魄荡气回肠，可最终却只是为了他萧尘衍一具分—身，这样的真相令一切看起来宛如闹剧，更令他自觉受之有愧。
天下之大，值得费精力去完成之事何其之多，修道之人又大多洒脱理智，就算经历同样的遭遇，就此放下的绝对占了大多数，选择同实力悬殊的敌人复仇的十不存一。但裴雪楼偏偏是个“死脑筋”，从萧尘衍为救他陨落之后，他便一天都没有落下得在筹谋报复……
在虚空海中死修的一千年中他在想，屠灭离恨天二十万魔修的时候在想，被压在东皇钟里，困在无渊崖下时也在想……他穷极心神，夙夜难寐，为得便是有朝一日劈开万魔塔，毁了升仙路！为得便是能手刃雪山剑宗那几个道貌岸然之辈，为萧尘衍亲手报仇！
若只是为了血楼魔宗的弟子，为了他的父母，他本不必一定要与天机子死磕到底，在众人劝他离去之时他大可顺势而为，急流勇退。
在那个时候选择退出，没人敢小看他，他今后在洛神界也必定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但为了给萧尘衍报仇，他放弃了这个机会，让自己身陷囹圄，被诸多道祖围攻，直至到了要自爆的地步！
裴雪楼为了他付出了太多太多，即便骄傲如萧尘衍也不敢肯定在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有意义时，裴雪楼会不会觉得难堪，会不会觉得不值，会不会因此迁怒于他，进而影响二人的感情。
更何况，同裴雪楼双修结契的只是他的一具分～身，真较起真来，若裴雪楼不认他，他也没任何办法，毕竟裴雪楼昏迷之前还在问他到底是谁，为何气息同萧尘衍不同……
所以这一百多年，萧尘衍同样煎熬，他无时无刻不期待着裴雪楼早日清醒，却又十分担忧裴雪楼清醒之后对他的态度，他这一生，经历四十九世，体味世间种种尔虞我诈，进出多少险境绝境，心中从未有过一丝胆怯，但在裴雪楼面前，面对他未知的态度，萧尘衍第一次出现了忐忑这种情绪。
越在意，才会越患得患失，所以如今听了裴雪楼说出这么一句话，萧尘衍只觉得喜不自胜，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激荡不已，那程度只有在他初次晋升合道的喜悦才能比拟！
迟疑半晌，萧尘衍终于平复了些许，轻声确认道，“你......接受我了？”
“我所做之事皆是出自本心，与你何干？”裴雪楼对萧尘衍的担忧洞若观火，细细打量了他两眼后彻底笑了，又摩挲了下他魂体的面庞道，“老萧，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千言万语刀山火海不过一句我愿意，至于是分～身还是本体……”说道此处，裴雪楼轻叹一声，“这百余年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又怎么会不明白你还是你？”
得了这一句话，萧尘衍心中大石终于坠地，他立马将魂体裴雪楼彻底拥入怀中，就这么静静搂了好半晌才微微有些激动道，“萧某何其有幸，得雪楼为伴侣，不离不弃，舍命相酬！今后……”
但裴雪楼却打断了他的允诺，用两根手指轻点萧尘衍的嘴唇，悠悠道，“老萧，萧尘衍，你是我亲选挑的道侣，这天下亿万万人中唯一选定之人，更是唯一入我眼之人，我之爱你，正如你之爱我……”
“当年你在不知自身只是分～身的情况下甘愿为我而死，这份情谊，丝毫不弱于我所做的一切，所以你不欠我的……”说道此处，裴雪楼感慨地拍了拍萧尘衍的脊背。
“我不许任何人伤害你，正如你不许任何其他人伤害我，如果我能力达不到，护不住你，那么我就要变得更强，哪怕伤的只是你一尊分～身，我亦不愿姑息……”正如萧尘衍了解裴雪楼一般，裴雪楼也很了解萧尘衍，于是他最后说了一句，安抚道，“我相信易地而处，你可能做的比我还要多，不是么？”
不得不说，裴雪楼的确了解萧尘衍，所以只从萧尘衍的神态言语之中便体味到了他的担忧，愧疚和怜惜，三两句出言安慰，立即消弭了二人数千年不见的细微隔阂。
经此一番互诉衷肠，二人只感觉从未有过的亲密无间，竟比分开之前感情还要好。只不过，裴雪楼毕竟状态极差，如今只不过是刚刚恢复了意识，经不起太多折腾，所以萧尘衍小心翼翼帮他引渡回了自己体内，便让他缓慢休养。
这之后，裴雪楼在魂池之中一点点恢复元气，修复道果道基，萧尘衍则在一旁护法，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后，裴雪楼终于性命无忧，他才得以抽空出去了一趟，同郁欢碰了个头。
郁欢早已等候多时，见他神色转霁猜到裴雪楼多半是救了回来，也轻轻松了口气，“看来是没危险了？”
萧尘衍颔首，片刻后又皱眉，“但他此次太过拼命，寿元损耗过多，我打算全力助他修补一番。”
“所以你才让我收集寿丹？”郁欢了然，倒也不用他具体回答，只是为难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寿丹不仅材料难寻，炼制也极其困难，还耗费时间，市面上出售的五百年份以上的寿丹都在这了……”说着他将几个玉瓶递给萧尘衍，而后道，“但加在一起最多给他延寿一万年，寿丹的作用是递减的，依靠寿丹，最多只能达到这个程度……”
萧尘衍接过玉瓶闻了闻，看样子不甚满意，“五百年份……品质太差，丹毒会存留很久，也增加不了多少寿元……还是我自己炼制吧，材料你可收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