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开启, 便能看见娄玄叶在会客室门口站着。她以往的冷静自持全都不复存在,一向打理得很好的长卷发也有几分凌乱。
“娄董。”秦河先她一步走上前,微笑道:“娄女士在等您。”
原煦用小手指挠了挠娄启的掌心, 被人捏住手指。
娄启表面淡定道:“我知道了。”
“娄启。”娄玄叶走过来, 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似乎想说什么。
“进去说。”娄启抬手制止她,冷声道:“你也不想被人看笑话。”
对他来说,娄家的存亡只能算是笑话吗?
娄玄叶攥紧了手指。
娄启牵着原煦进会客室时,她先一步走进去, 看向他们,吸了一口气:“我们之间的事,被外人听去不太好。”
“这里只有你是外人。”娄启冷声道。
这种时候吵这些没用的, 只会让娄启的心情更加糟糕,而娄家还需要对方的帮助。娄玄叶自认要强了一生,一个人将破败的娄家撑起, 没想到临到中年, 居然要向自己的孩子低头。
她深吸两口气,在娄启对面坐下。
“我知道你想谈什么。”娄启率先开口:“我不会停手的。”
“这里是娄家的所有股权。”娄玄叶把自己的文件拿出来:“我可以把它们全部转让给你。”
“娄家那些老家伙同意?”娄启嗤笑。
“他们会同意的。”娄玄叶将头发别到耳后,神色有几分沧桑:“我一个人持有娄家半数以上的股票, 只要你接受,就是最大的股东。”
“我不会接受的。”娄启看都没看那些文件:“我对那种肮脏腐朽的烂摊子没兴趣。”
他又牵住原煦的手, 神色冷漠:“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 就请离开吧, 说不定可以早做准备, 在接下来的事情中过得体面一些。”
“你一定要将事情做得这么绝吗?”娄玄叶抬高了嗓音:“娄家也是你的家, 你为什么要毁了它?!”
“娄家从来都不是我的家。”娄启站起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的家只有原家。”
突然被cue, 原煦懵逼地抬起头,眨巴眨巴眼,对上娄玄叶不可置信,甚至有几分怨恨的目光。
“对,我家就是娄启的家,他已经有了我,不再需要你们这些虚情假意的父母。”原煦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将娄启带来这个世界,不然我可能以后都要像你一样孤独终老了。”
娄玄叶咬牙:“你……!”
“为了娄家,你卖了自己,卖了自己的儿子,难道有人真心感谢你吗?在你失去一切后,他们会怎么对你?”原煦歪头,状作疑惑地问:“你这一生活得有什么意思?”
“我……”娄玄叶想要反驳,竟是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她是女性,小时候一直被重男轻女的父亲嫌弃,认为她只是一个用来联姻的工具。自幼要强的她自然不会屈服这种命运,以女儿身打败了众多竞争者,当上了娄家的家主。
然而娄家只是一滩即将全部腐烂的沼泽,只会越陷越深。她无法挣脱,便搭上了伯特莱斯的家族,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带走了足以让娄家苟延残喘的资源。
她是为了娄家。
但在夜深人静时,她偶尔会想起自己刚刚生下来便选择放弃的那个孩子,他会接受伯特莱斯的教导,成为一个足够优秀的人。
事实证明,娄启的确成长的十分优秀,甚至有了能让娄家起死回生的能力。只可惜……
如果她将娄启带回来,自己教导,也许对方就不会这么仇恨娄家,仇恨她。
原煦一直在关注她的面部微表情,但娄玄叶很显然没有对自己做过的事产生悔恨,她的脑海中仍旧只有娄家,只有她的权势。
“宝贝,这里好无聊,我们去办公室吧。”他不动声色地拧眉,又很快舒缓了眉峰,靠到娄启身上,微微拉长语调:“我那副画还没画完呢,再不画就要忘掉了。”
“好。”娄启毫不迟疑地道,牵着他往外走,再也没有看过一眼身后的人。
娄玄叶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她颓废地坐在沙发上,以手捂面。
若是原煦没有出现过就好了,她怔怔地想。以往的娄启虽然排斥娄家,但却不会将事情做得这么绝,娄玄叶能够察觉到,他的内心深处还渴望着亲情。
只是,现在那丝渴望被其他人填满了,他不再需要自己伪装出来的母爱。
秦河在门外看了一眼,端上一杯温咖啡。
——希望娄玄叶不要在这里哭出来,喝完咖啡就离开。一杯很快就会凉掉的咖啡,大概能够提醒对方,这座公司并不欢迎她。
娄玄叶的确接收到了这个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