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想象中的歇斯底里，段予清的语气，像是一根绷得死紧的弦，在无数个漫长的日夜中勉强支撑，但当某只手垂在他身上轻轻一拨时，“铮”地一声，就此断了。
段予秋被他这句话触动，微微抬头，此时终于正视了他。
段予清的五官好像更加俊逸了些，脱去了以往略显稚嫩的婴儿肥，此时的面容多了几分英气俊朗。他终于摆脱了之前被自己牢牢罩住的无法摆脱的阴影，终究成长为了一个生杀予夺独当一面的当权者。
但这仍不是他变化最大的地方。
最令段予秋叹息的是，段予清的眼神不再是以往的天真与懵懂，此时的他，是一匹狼，眸子幽暗如鬼火，沉浸在黑暗中无法自拔，随时随地地蛰伏在自己身后，时刻寻找着机会一口封喉。
这个已经与他宿怨多年的兄弟，少年时期却是他最好的伙伴和部署。现在两人沦落到此时剑拔弩张的地步，确实是让人心寒。
“王爷，火势已经控制住了，约摸着一刻钟的时间便可完全浇灭，您可放心了。”
黄宗似是找了好久段予清的位置，此时忙不迭地快步走过来禀报，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旁边黑暗中还有个人影，眼睛连看都没有往这边看一眼。
虽说此时黄宗来的不是时候，段予清却也无法发作，他勉强平复情绪，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想让他退下。
黄宗却没有离开，反而凑近了段予清，压低了嗓子在他耳边说道：“王爷，您不久前吩咐我的事，我也已经处理好了。焚尸灭迹，一点骨灰也没留下，但从那人身上取下来的坠子倒像是个宝物，属下这就拿过来给您瞧瞧？”
忽然感觉身旁一阵风吹过，夜风中飞扬起的绸缎衣摆凉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贴着他的皮肤而来，还未感到疼
段予秋掌心握着极薄的利刃，抬手拂过他的肩膀，轻轻落在他脖颈处，在外人看来，这或许像是一个两人亲密相拥在一起的动作，但只有段予清知道，刀刃贴着他的颈脉，这人周身难掩的升腾杀气，全是因为那个半路杀出来卑贱男人。
段予清享受着这种多年未曾体会过的温暖气息，虽然知道若是段予秋真的狠下杀手，自己要想挣脱也是很难，但他不知为何，却是没有任何挣扎的动作，他也不想破坏这看似温情的难得一幕。他就是那么默默站在原处，微微侧头，看了眼那张与自己五官极为相似的侧脸，柔声道：“哥哥，你真的想我死吗？”
两人有着同样的皇家血脉，长相也是同样的俊美，不同的是段予秋的面容有些凌厉坚挺，而段予清的眼神中却是多了几分阴柔。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性格本是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但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一切都变了。
段予秋手中握着薄刃，就紧贴着段予清白皙的脖颈，现在刀刃已经划破了皮肤，殷红的血顺着它缓缓流下。只要再稍微用一些力气
段予秋的眸子微微眯起，眼睛深处是浓到化不开的挣扎情绪。刚才黄宗说出的那番话对他的打击骤然很大，但他还没有到失控的地步，他仍保持着理智，只是这决定让他十分难以掌控，以至于右手也在微不可察地颤抖就是了。
“阿，哥哥，看来这个叫慕流光的人在你心中也不是那么重要么。”段予清凉凉地笑着，目光满是D朝讽，似乎对自己现在的险境满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