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你以为是谁的?”洛宸许久才伸出手去，轻轻的摩挲了一下林沐然的侧脸，他的声音轻，带了些许的沙哑，像上好的玉器被砂纸磨出了几道痕，破碎，破碎而难过。
林沐然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看着面前的洛宸，那个尽力给予温柔的人，他只觉着，只觉着满心满眼的悲哀。
“你以为宋柏还会回来吗？”洛宸手上用了力，迫使他微微仰起脸，眼里夹杂着错愕的难过缓慢的发酵成冷静，这大概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他是不太能压抑住自己的怒火与难过的。
林沐然不回答他，鸦羽样的睫毛轻轻的颤抖着，像蝴蝶濒死前残翅扇动，洛宸惯常是会掐他死穴的，掐的又准又狠。
“你以为他还会回来吗！”洛宸许是忍到极致了，掐着他的下颔低吼。
林沐然轻笑两声，哑着声音道：“放过我吧。”
洛宸不应他，松了手，转身就走。
互相折磨的日子，似乎就这么到不了头了。
宸没管肩上的烫伤，其实很疼，火辣辣的，从肩上直灼到心里。
他该放手的，早该放手了。
衣服是宋柏的。
宋柏知晓林沐然的用意，回来了却也不肯去见见林沐然，不为什么，仅仅是因为太知晓他的用意了。
洛宸没有为谁求过人，他在这场疼痛过甚的折磨里率先败下阵来，他去求宋柏，求宋柏救救林沐然。
宋柏不答应，他只远远的看着，远远的看着林沐然每日每日的重复，重复前一日的绝望与安宁。
“我爱他，我不可以这样对他。”宋柏是这样回绝洛宸的，洛宸是不大明白这句话的意义的——既然爱他为什么不让他活下去，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懂这句话的意思。
……
日子一如既往的过，多了的只有洛宸肩上那处消不掉的烫伤，以及林沐然眼里愈积愈深的寂寥。
林沐然依旧一个人在公园坐着，从枫叶正红的季节坐到落了冬季的第一场雪，等到人潮散去再一个人走出公园，这仿佛又成了一个笼子，硬生生拿他仅有的一丝羁绊做了锁链。
他大概是被那噩梦蒙了心，执拗的驻足，他是个疯子，了无生趣。
经了林沐然那样一闹，洛宸纵然是再如何填补缝隙，他和林沐然好不容易维持出来的一点点称得上温情的假象也再也回不去，洛宸把那一颗血淋淋的心给掏出来，林沐然也权当看不见。
新雪还未化，道路上的雪被人毫不留情的踩踏，拿脏污的铁铲扒到一旁，铁锈和泥土本是扎眼的，多了也就不扎眼了，倒像是那一片白的错。
林沐然移开眼，看向苍白的天，风大，夹着干燥的寒冷，他把口罩拉下，侧脸刀割似的疼，却令他有了些许安宁。
最近胃疼的越发厉害了，他没跟洛宸说，其实他身体哪里出了毛病，大抵是看不出来的，他的脸色总是苍白的，偶尔咳些血也都是常事。
时间久了，洛宸也习惯了，大概也没当回事，药从来是没断过的，是拿钱吊着命，实在不行吊着命也得让他活着，哪怕是个没有意识的人在床上躺一辈子也要逼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