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挨过了一整夜，宋柏几乎一夜未眠，林沐然的情况实在不好，又担忧这山上不太平，夜里还只是林沐然一个人发着烧，天亮了宋柏都觉出自己烧的厉害，暗道不好。
他脱下自己的羽绒服，裹到林沐然身上，他的动作有些迟缓，因为高烧而使不上劲，林沐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着这傻小子抱着自己，身上就剩着一件单薄的羊绒衫，他白皙的脸上泛了病态的潮红，显出点漂亮的稚气，林沐然轻轻的眨了眨眼睛，意识缓慢回笼，心脏仿佛被谁狠狠的割了一刀，疼得眼泪几乎要掉了出来。
“宋柏……你别这样……”他轻声叫着，天气太冷了，声带干涩得厉害，说话仿佛要把声带撕裂了似的，血腥味在喉咙里蔓开，带了不自觉的、潮湿的泪意。
他认命许久了，却又忽然的开始痛恨这残败的身体，宋柏明明可以一个人离开。
林沐然挣扎着要脱下衣服，身后的人忽然抱紧了他，止住了他的动作。
“太冷了，穿着吧。”宋柏的声音低哑得变了调，沙哑又无力，没了少年的生气清越，剩下来一点死气沉沉，可难得的眼睛还很澄澈，黑沉沉的浸着深情，和细微的难过。
“你别傻了……我早晚要死的，早晚会……你放开我……”林沐然碰到宋柏的手，不由自主的颤了颤，他的手本就冷的厉害，这人的手更是半点温度都没有，似乎要比外头的雪还要冷上几分。
宋柏低低的垂着眼帘，不再去碰林沐然的手，他说话有些艰难了，却仍温柔平和：“你听话……我盼着你好。”
他烧的太厉害了，再没有力气带林沐然下去，还不如把这点活下去的希望全留给林沐然，尽管渺茫但总归是有，只能祈求有人能快些找到这来。
“......你分明是盼着我不好，”林沐然低下头去，肩膀不住的颤抖，不知道这人哪里来的力气，挣不开他的禁锢，忽的泣不成声，哽咽着，“你才二十一岁……做什么要陪着我一个快要死了的人去死……你不是要我为你活着吗……你走了我再为了什么活着？......你分明......你分明就是盼着我不好。”
他早就没了生趣，若不是宋柏，他大抵是一天也忍受不了被病痛、被血淋淋的过去折磨的日子，他被那个人狠狠的踩进无底深渊，宋柏是唯一的光，唯一的，唯一的活下去的理由。
宋柏轻声笑了一下，又开始咳嗽，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他凑近林沐然，在他冻得青白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很轻，是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
“为自己活着吧……我真的很想和你一去看看人间......可惜，怕是没有机会了。”
他真的很想很想带林沐然一起去看看，那些许多人给他的欺骗、恶意、暴力之外的善意与光明，林沐然这一生过的太苦了，似乎从没有尝过丝毫甜味，哪怕是生命的最后时候，命运也还是不想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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