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以牙还牙
二皇子在岭南落府不到两月,皇帝的病情便又严重了,太子殿下诏各位封在异地的皇子速速回京,到父皇膝前尽孝,直到如今陛下殡天,李瑾还没有回岭南。
正三品随行监察使居于皇子府后院,像是只豢养笼中的金丝雀,李瑾很少准许贺生玉出门,两月间他甚至连府前的街市都没去过,路更是不认识,这赤裸裸的囚禁,李瑾美其名曰“养病”。
长安带来的侍卫对此见怪不怪,但皇子府新招的下人却不明所以,贺生玉性子温和,极少发脾气摆冷脸,这反倒正纵容了那群事儿多的嬷嬷婆子嚼舌根,每当贺生玉经过,她们总要聚到一起,冲着贺生玉瘦得不成样子的脊梁骨指指点点,嘴里尽是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贺生玉曾亲耳听到送饭的厨娘在背地里称他“殿下的脔宠”,他竟有些认同,厨娘说得对,他只是二皇子的玩物罢了,离开长安,没人在乎他是不是临川贺家嫡子,没人在乎他是不是京城御史台清流。
二皇子离开岭南后,贺生玉暂时松了口气,那人不在,没人逼他喝腥苦的药汤,没人总在他傍晚沐浴时“恰巧”来访,没人不顺心时便照着他后腰狠狠踢两脚,也没人半夜三更忽然来了兴致便扯掉他衣裳折腾到天明。
更重要的是,贺生玉有了足够的时间查明去年朝廷拨给岭南的赈灾粮去处,陆王爷果真如遗书中所写将赈灾粮挥霍一空,全部输在了有销金窟之称的赌场?
贺生玉不清楚二皇子临行前是怎么吩咐侍卫的,他竟然可以随意进出皇子府,而且无人监视,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赌钱毕竟算摆不上台面的娱乐活动,销金窟傍晚时候开门迎客,平明时分准时关门,做的是夜里的生意。岭南天气湿热,刚纷纷扬扬下了场细雨,贺生玉收起纸伞,孤身进了销金窟。
打杂的小二殷勤贴上来:“公子请进,小的给您找张桌子!”
贺生玉礼貌点头,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不必,我来此并非为赌,不知掌柜的是否方便见一面?”
“公子衣着华贵相貌不凡,打眼一看便不是寻常人。”打杂的黯下眼睛顿了顿,脸上接着又堆起明亮的笑容,“找我们掌柜所为何事,小的好为公子通报?”
“恕在下不便透露。”
没得到回答,小二依旧点头哈腰:“公子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帮您去请。”
“多谢。”
趁这空当,贺生玉背靠着柜台环顾起这销金窟,四面皆是青黑色的墙壁,没开一扇窗,燃烧的火把映得厅内灯火通明,置身其中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厅内摆放了几十张赌桌,几乎每张桌前都人满为患,赌客们正玩得热火朝天,争执不休吵嚷激烈,骰子撞击骰盅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
大厅里唯有一人与这纷杂的环境格格不入,那人独自坐在东南角,一袭如墨黑衣,戴着顶破旧的斗笠,看打扮似乎是江湖人,他仰头靠墙睡着,露出来的脸冰冷肃穆,眼角自耳边斜着一道伤疤,虽然距离不近,贺生玉仍然看清了,那是道新伤。
他桌角处放着坛酒,瓷坛子眼看着摇摇晃晃就要落到地上,贺生玉的目光被酒坛吸引过去,心不自觉也跟着揪起来。
坛子落地的前刻一只手迅疾伸出去扶了下,岌岌可危的酒坛瞬间安全,贺生玉回过神发现那人已经睁了眼,正皱眉看着他。
这样毫不掩饰地打量别人着实不礼貌,贺生玉朝那人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歉意,便转过身去,掌柜的也刚好走到了他面前。
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笑眯眯地看着贺生玉:“这位公子,您唤老朽出来有何吩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