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诩摸着下巴思索片刻,斟酌地说:“简单来说,拥有完整的自己是去爱慕别人的基础,如果他死你也跟着死,那你就太没意思了。”
“而且你不觉得,为了一个人活着比为了他死更好玩吗?”
林景离若有所思地望向帐外,久久不回神,苏诩摆摆手打断他,“行了,大夫说你本来就思虑过重,心有郁结,别想这些没用的了,赶紧睡会儿。”
话音刚落,一道白色身影撩开幕布走了进来,苏诩站起身看着来人,脸上不自觉挂上笑容:“怎么这么快?”
“尽是些阿谀奉承之辈,早知如此,不见也罢。”
谢淮鸢目光落到林景离身上,“小侯爷醒了,身体可还有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林景离挪了挪手脚,接着说道:“淮鸢,在岭南靖王府,我见到了那位朝廷清流贺临川,他和靖王好像很亲密,靖王替他披衣裳,还……拉着他的手。”
谢淮鸢眉心拧起,追问道:“那贺大人可有异常?”
“没有任何异常,贺临川很好说话还喂我喝粥,不过他身体似乎不太健康,面色苍白手指干瘦总是咳嗽,身上也散发着股药味,好像要靠药续命似的。”
“我知道了,小侯爷定要好好休息,……千万莫再胡思乱想。”谢淮鸢扶着林景离躺好,为他细心地盖好被子,又交代了几句话便和苏诩一起出去了。
谢淮鸢和苏诩前脚刚走,小侯爷后脚就爬了起来,抓起旁边晾着的衣裳一通翻找,也没找见想要的东西。
他无比宝贝的剑穗丢了,那上面还浸染着萧勉的血,是小侯爷长久以来的寄托。
林景离把衣裳扔回原处,失魂落魄地回到榻上,憋了半天的眼泪顷刻决堤,他咬着被角不敢发出声响,心脏不断的丝丝抽痛,泪水滑落洇湿了枕头。
萧勉是个笨蛋,连打晕他都不舍得下狠手,他抱着自己躲进巷子里时,林景离便稍微见清醒,那人胸腔里传来的剧烈心跳和身上再熟悉不过的气息,让他确定救自己的人就是萧勉。
可是当时天色太暗,雨势激烈,人心慌乱,小侯爷拼尽全力发出微弱声音都被大雨掩盖了,萧勉没能察觉马背上人的呜咽。
接着嘴唇被人堵住,带着血腥味儿的深吻充满永别的气息,压得林景离一时喘不过气,他还没来得及有意识地回应,萧勉便匆匆替他盖好了斗篷,马飞奔而出。
恍惚之间,林景离在倾盆大雨中,似乎听到了无数把刀剑刺破皮肉的声音。
……
半月之后的永州城内,一条消息不胫而走,长安曾经只手遮天的左相府,所剩的最后一人的尸首被发现在岭南乱葬岗,据说浑身刀剑伤口遍布,血肉模糊,难以辨认。
这消息传到镇北军营的次日,身体已经完全恢复的林景离给谢淮鸢留了封信,不告而别。
没有人知道这陵阳侯府的林小侯爷去了哪里,总之在那以后,谢淮鸢无论如何寻找,都再也没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