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说什么,我怎么会哭?”李瑾抹了把眼睛,目光眷恋地在贺生玉脸上久久不离去,像是要把这灰败的面容刻进骨子里似的。
直到困意来袭,贺生玉自己翻身躺下,“我困了想睡会,早晨烦请记得喊我起来。”
李瑾压制着心底汹涌而来的疼痛,往贺生玉冰冷的额头印下一吻:“睡吧。”
靖王殿下替贺生玉掖好被角,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眼底蕴含着无限温柔无限缱绻,他眼神不错地看着身边人微颤湿润的睫毛,高挺精致的鼻梁,干裂青紫的嘴唇,瘦削憔悴的下颌……
看着身边人渐渐停止了呼吸……
烛台上的灯花泪浸灭了微弱的火苗,昏暗的屋里只剩了一个人,在无声无息地歇斯底里……
…………
此时,距岭南城三十里处的青城山安静得过分,虫鸟鸣叫和呼啸风声已经销声匿迹,乌云卷着零碎的星子在黑暗中酝酿,等待破晓时刻的到来。
这深山之中夜空并非纯黑色,倒是黑中透着片无垠的琥珀深蓝,像只充满灵气的手一直伸向远处,广袤夜空底下的人负手而立,视线似乎想穿透这层层黑幕,刺探天之尽头的秘密。
肩膀上忽然被人加了件衣裳,接着熟悉温暖的气息靠近,来人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处的软肉:“怎么了,睡不着?”
“嗯,出来走走。”谢淮鸢应道。
看苏诩一身明光轻甲已经穿戴整齐,谢淮鸢眉头轻蹙着问道:“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刚过子时。”
谢淮鸢若有所思地点头,忽然抬手指着北方
与苏诩说:“你看,那指引方向的紫微星旁边忽然多了颗小星。”
“我们家谢大人不会到如今还迷信世间一人去世,夜空便多一颗星的说法吧?”苏诩亲昵地趴在谢淮鸢的肩头,笑着说:“小时候你唬我的话我可还记着清楚呢。”
那人却很认真:“确是如此,我父母亲走得那天,心宿星旁边便忽然多了两颗星,往后很长一段时间,这两颗星便是我的寄托。”
“那明日一过,天上岂不是成了星河?”苏诩话说得轻松,但语气中并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他眼里风云诡谲,“翻过眼前这座山就是靖王的囤兵之所,那军营中的四万士兵明日将全部化为星星。”
谢淮鸢眉头未解,“若是靖王的四万兵士愿意归顺朝廷,不能留住性命吗?”
苏诩摇头:“这四万士兵背景来历混杂,在岭南训练并非短短几月,即使归顺朝廷将来也必定不好掌控,久而久之反而成为心腹之患。”
他安慰般拍拍谢淮鸢的手臂,长叹一声:“有战争便不可避免地要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