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垂下头,长叹一声,缓缓点头。
“走吧,回去你就知道了。”宗梧这才笑着重新拥住望舒,领着亲兵出了北天门,向北海而去。
望舒原本忧心忡忡,但现在既然自己都点头了,干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这么上吧,谅那天君也不敢直接操刀子上北海来打架。
“多笑笑,别皱眉头了,否则孩子生出来都是皱巴巴的。”宗梧半抱着望舒,右手总是忍不住摸向望舒的肚腹。
望舒轻轻拍开宗梧的手,与他一道回了水霄宫。
水霄宫皆由白玉玄石所造,飞檐瓦片则镶嵌金边,皓白如砗磲,金玉则更显其华贵。
此刻那水霄宫檐角挂满了红绸,整个白玉宫殿似是蒙上了一层红纱,随水波轻晃,水霄宫前的百玉阶上垫上了艳红的软毯,一路直铺到北海入口处。
望舒惊诧地看着眼前景物,侧头瞥了宗梧一眼,“你吩咐的?”
宗梧微微一笑,抬手一挥,示意身后亲兵前去帮忙,自己则牵着望舒的手朝后殿走去。
一路上宫人们手捧各色珠宝珍品,神色匆匆来回奔忙,不时传来吆喝声,将原本寂静而肃穆的北海水霄宫衬得格外热闹。
“回去换身衣服,咱们就成亲。”宗梧笑着说道。
望舒面色复杂地看了眼披红镶金的水霄宫,心道宗梧是什么时候吩咐下去的,赶鸭子上架都没有他这么心急。
不过望舒也不会拒绝就是了。
望舒刚一踏入后殿,便有四五名侍从一拥而上,将其拥着推入了寝殿去梳洗换衣。宗梧则站在原地,笑着目送望舒进殿,片刻后才转身去了另一处。
望舒踏入寝殿的一刹那,一个人影便蓦地袭了上来,望舒心下一惊,连忙抬手去挡。
“你回来了!!赤哲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也疯了呢!”来人一袭蓝衫,笑吟吟地站在望舒身前,面上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望舒笑着颔首,“小白,好久不见。”
雪妖欣喜地一双手不知道怎么放才好,像个小狗崽一般绕着望舒转了几个圈,好在两侧的侍从提醒,怕错过吉时,雪妖这才咂咂嘴,挥手道:“你们好好伺候着。”
侍从应声,分散入寝殿各处,雪妖搓了搓手,这才小心翼翼地牵起望舒双手,笑着道:“今天是你们的大喜之日,我就不耽搁你们,明天我要和你好好叙叙旧,你可得告诉我你这些年来到底做了什么!”
望舒笑着颔首。
“嗳,那我先去了,大典上还有事呢。”
“你快去忙你的吧。”望舒莞尔。
雪妖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殿,临走时不忘指挥侍从们好好打点着些。
“公子请坐。”一名侍女手捧玉冠,将望舒迎去镜台前,身后立即有人上前来净面,绘龙纹。
龙族成亲,婚服以玄色最为庄重。而这婚服像是专门为他所特制的,里中外层层叠叠地不知穿了多少件,暗金色纹饰在光芒下熠熠生辉,腰身则以珍珠串成腰链,更将他腰身显得修长,外披一件鎏光轻纱。
待到侍人们一番梳洗过后,望舒久违地感受到了昔年当王后的那股感觉——一样的繁琐且无趣。
不过这种百无聊赖的心思,在他看见宗梧的那一刻时,灰飞烟灭。
宗梧一袭玄色王袍,立于门口,身姿高大挺拔,容貌俊朗无双,二人衣衫制式相同,唯一不同之处在于望舒乃是珍珠串成的腰链,宗梧则是普通的玉带,且并无那一件鎏光纱。
望舒看着日暮下的宗梧,忽而生出了几分怅然。
宗梧站在门口,朝望舒伸出手,笑道:“走吧。”
望舒上前,与其双手相扣,一同迈出屋去。
殷红软毯从水霄宫前一路铺至寝殿处,这一段的软毯上则撒上了白金色粉末,两侧放着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一路铺至灯火通明的水霄宫。
夜色渐深,夜明珠散发着莹润光芒,将软毯上的白金色粉末照地熠熠生辉,宛若星群。
软毯两侧站立着无数宫人士兵,纷纷朝宗梧与望舒二人撒着红花,甚至有胆大的男子直接呼喝起来。
望舒头一次感觉到了紧张与局促,连带着腹中小蛟都有些微动。宗梧顺势将人揽至怀中,继续向前走去。
赤哲一身红色武袍,四肢修长有力,面容成熟英挺,与宗梧有三分相似,雪妖亦换了身红衣正兴奋地朝望舒扬手。
望舒向雪妖与赤哲颔首,赤哲负手而立,亦微微一笑。
直至入了水霄宫,才有礼官唱词,望舒与宗梧二人各自饮下合婚酒,再一同剪下一束青丝,交由礼官绑成一束,放入红木盒之中。
礼成之后,殿内霎时觥筹交错,人人喝地满面通红,整个北海,今日皆陷入欢腾,长歌饮酒至天明。
许是宗梧今日心情不错,也有不少朝臣大着胆子来向他敬酒,宗梧一一爽快饮下,几杯下肚脸上便腾起一阵酡红。
原本有人还想向望舒劝酒,却统统被宗梧拦下,望舒知晓是因着自己还怀有小蛟,不能过度饮酒,便只以茶代酒,简单替宗梧挡了几轮。
直至月上柳梢。
殿中羽族与龙族皆喝高了,东倒西歪地醉成一团,望舒本想找夷辛说说话,但夷辛不知去了何处,大殿内也未见其踪影,加之宗梧又催他回去休息催的紧,便只能今日暂且作罢。
“你也少喝点。”望舒临走时特意叮嘱了宗梧。
宗梧一双漆黑瞳孔满含温柔笑意看向望舒,英俊面容在红烛映照下愈发-轮廓分明,望舒被他如此深情注视霎时有些面颊发热,宗梧痴缠着握住望舒左手在掌心揉搓片刻,这才唤人将望舒好生送回寝殿。
“我马上就去。”宗梧已然醉了,嗓音低沉。
望舒深深看了宗梧一眼,无奈笑着摇头,与侍人们转身向寝殿走去。
夜风微凉,轻柔的袭上望舒面颊,撩起鬓边垂落的青丝,望舒出了口气,朝寝殿走去。
宫中近乎所有人都去了水霄宫的婚宴,婚宴从殿内一路排至殿外,故而此刻只有三四名侍人跟随望舒离去,四周一片寂静。
回了寝殿,侍人们上前欲伺候望舒换衣,望舒简单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换就好。”
“那我帮殿下拿些吃食来?”一名侍从小心翼翼道。
望舒思索片刻,颔首,“也好,劳烦你了。”
侍从们得了首肯,欢欢喜喜退了出去,顺便将门带上。
望舒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将头饰玉冠等一一卸下,霎时满头青丝如瀑,望舒随手以指梳了梳,旋即一件件将这玄色华袍褪下,从衣柜中取了件宽松的月白大袖换上。
倏而门吱呀一声,轻轻推开。
望舒只当是方才的侍从回来了,随口道:“把点心放桌上就是,你们想玩的继续去玩,想休息的就去休息吧,今夜无需当值。”
语毕,房中无人应答,却有细碎的呼吸声传来,来人似乎十分紧张。
望舒系衣带的手一顿,缓缓转过身,却在看清来人的一刹那有片刻失神,旋即瞳孔猛地一阵收缩。
“流璃?!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一袭白衣,眼下青黑,面色苍白,看着望舒久久不语,胸口起伏却是逐渐加快。
倏然,流璃双膝一软,缓缓下跪,面色凄惶对望舒道:“殿下,我求你,救救鸿风吧。”
望舒铭记着流璃当年对他们施以援手之恩,见状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欲将人搀扶起来。
孰料流璃却是反手握住望舒双臂,“我求求你了,你出什么条件都可以,只要能救鸿风。”
“你先起来,鸿风怎么了?”望舒不由分说将人搀扶起身,双手触碰到流璃肩膀及手臂,只觉得掌下之人瘦的都有些咯手了。
“鸿风……因为顶撞龙君,被君上打入了囚牢之中……我得不到他的消息,至今亦不知他过的如何,是否……是否还活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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