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松言趁他给自己夹菜的功夫,把两小碗面条换了位置,秦笛瞥见了着急要再换过来,他在桌下拍了拍那条扑扑楞楞的大腿,朝他挤了挤眼睛。
难得一餐饭,江虹被祁松言的温和有礼哄得忘了去年是怎么哭的,还给他讲了秦笛小时候是怎么早早识了字却招来前后楼那些老娘们儿嫉妒的,又是怎么没人看没人管回回名列前茅恨碎了她们的大牙。
临走的时候,江虹拉着祁松言袖子瞎客气了一通,无外乎再次强调让祁松言常来啊谢谢他在学校的照顾什么的,虽然她也根本没听秦笛提过哪怕一嘴。秦笛提了鞋,说同学都在等,就往门外走,却听见祁松言对江虹说:“阿姨,秦笛特别特别好,我们都被他不计回报地照顾过,他值得被好好对待,您说是吧?”
江虹在他的话音里楞住了,下意识地望向秦笛,可秦笛却垂下眼眸,挥了挥手,关上了门。楼道的灯闪了几星光花,勉强地亮了起来。秦笛牵了祁松言的手,噔噔噔一口气下了四楼,才把胸口的气呼成白雾。
祁松言将他拉到跟前,把他的小橙羽绒服往上拉了拉,笑着问他:“头次上门,我表现得还行?”
秦笛握了他的手,有点不满地嘟囔:“你把面换了干嘛?我特意给你做的。”
祁松言故意装傻:“是吗?我看你那碗好像多一点儿,怕你剩饭碗。”
“那是锅底,汤多,面量没差多少。你那碗我可买的是无菌蛋,贵死了啊!青菜也都是摘的最里面那两叶菜心儿,甜虾连虾线都剔了!你一换,都白忙活,气死我了…”
祁松言捏捏他扁起来的嘴,啄了一口,“我这嘴,勉强能分出个酸甜苦辣就不错了,用料精不精细,做法费不费工的都不太在意,从小吃饭就是完成生存任务的。但你做的就不一样,做什么都好吃,吃不够。换来的这碗也是顶尖好吃,挺多年没吃过长寿面了,谢谢我家秦小笛。”
秦笛被他三言两语哄得怪窝心的,脸上由阴转晴,“那以后还给你做,我还会好多菜。”
“好啊,每种先吃他一万遍。”
他们互相看着,笑着,钻进出租车。祁松言在向后流动的霓虹里,拢住他在厨房里泡得有点发皱的指头。他并不知道秦笛在面里动了那么多手脚,他只是清楚秦笛总会把最好的留给他。
假如秦笛手里有三块蝴蝶酥,他一定会把相对没有缺损的那两块给他;假如秦笛碗里有两条小黄鱼,也绝对会挑肉多又直溜的那条放进他的餐盘;假如秦笛只有一根冰棒,那他会去快餐店要一杯免费的冰块,把冰棒塞进去,顶着太阳一路跑回学校,让他吃上凉爽的那一口。
是本能告诉他,两碗面一定不一样,是爱告诉他,有时候感情不只要看被给予多少,还要看那个人拥有多少。他们都没想过要保留,在自己能够付出的范围能,给了彼此最大能量的热爱,谁也不曾设想过孤注一掷的下场,因为勇敢,更因为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