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眠:“怎么了?”
江一则摇摇头,“生日快乐。”
赵无眠抬眸看了他一眼,暖黄的灯光映在他的眸子里,像摇曳的烛光。
赵无眠很轻地嗯了一声。
江一则这才拿起自己面前的叉子,开始吃饭。
其实,江一则自己是从来不过生日的。
小时候没人给他过,长大后自己没兴趣,也没什么人会记得。
跟赵无眠在一起后,赵无眠倒是偷偷打听过,只是还没等到他的生日,他们就分手了。
后来的那几年,江一则连睡觉都嫌浪费时间,根本想不到过生日这种毫无作用的事。
他也不觉得自己的生日有什么值得庆祝的。
但是赵无眠的生日不一样,这是江一则心目中最有意义的一个日子。
因为赵无眠的诞生,对他是无与伦比的重要。
而从今天起,这个日子又多了一个新的含义。
江一则觉得,这是他们新的开始。
吃完之后,赵无眠主动说,“我来洗碗吧。”
江一则有些讶异地抬起头,“不用,我来就行。”
赵无眠:“我会洗碗。”
“.........”
江一则:“今天你过生日,还是我来吧。”
赵无眠看着他,两人对视了几秒。
江一则被盯得有点不太自然,“怎,怎么了?”
赵无眠咬了下唇,“没什么。那你洗吧。”
赵无眠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后直接进了书房。
这间书房其实外面有个阳台,跟邵屿他们家的阳台连在一起。
只是赵无眠从未出去过,他买了厚厚的深红色帘子遮着阳台门,常年都不会拉开。
赵无眠今晚没有睡意,也没什么要做的事儿。他靠在书房的沙发椅上,继续看大师与玛格丽特。
他不知道的是,一墙之隔的客厅里,江一则也在阅读。
他看见赵无眠进了书房,一股悲意的直觉突然在他心头弥漫开来。
赵无眠常常在经院图书馆通宵,赵无眠回家时总是睡在书房。
赵无眠的书房,不让任何人进去。
这让江一则想到那个他写来就不愿让人看的故事。
槲寄生下的宽恕。
江一则点开微博,把之前落下的两次更新看完了。
他其实还是没太搞懂这个故事想说什么,感觉像是赵无眠刻意把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放进一个空间,用矛盾激化他们的差异。
像极了化学实验。
江一则不明白,但这个故事已经不再让他感到膈应。
如今关于赵无眠的一切他都很有兴趣、爱屋及乌,他给赵无眠的两次更新点赞并且留评,热情地表达了自己对于后续的期待。
书房里的赵无眠看书并不专心,他听见了手机提示,微博有新消息。
赵无眠皱了皱眉,他以为是垃圾消息,正打算卸载微博,却发现竟然是网友的留言和点赞。
这个ID赵无眠有几分眼熟,他也不知道这个人品味到底多独特,竟然喜欢这种更新随缘剧情疯狗的故事。
赵无眠有点后悔把它发出来了。
他最开始是一种发泄的心理,就像憋久了的人喜欢找个没人的地方仰天长啸一样。可这个故事...它本身是残缺的,它是不会有结局的,它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赵无眠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靠这个故事自我治愈,他的创作是一种发自本能的行为——能让赵无眠感到好受的仅仅是创作的过程,文字在被写出来的那个瞬间就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但如今故事已经无可控制地走向绝境——不会再有后续了,而现实竟比小说更像疯狗。
赵无眠不想见到江一则,却莫名其妙地跟他回家,不情不愿地吃了他做的饭,最后居然还觉得这是个挺舒适的生日。
这让赵无眠感到恐惧,他本能的自我保护体系让他试图逃避。
赵无眠想了想,注销了自己的那个微博账号。
似乎这样就能抹去那个故事存在的印记,也把他和江一则的一切烧得灰飞烟灭。
注销完账号后,赵无眠卸载了微博,又继续看起了大师和玛格丽特。
这本小说很经典,他以前就看过,今晚却格外定不下心。
赵无眠心不在焉地往后翻。
剧情进展到沃兰德要看大师写的小说,大师说手稿已经被扔进炉子,烧了。
沃兰德:“这不可能。手稿是烧不掉的。”
他话音一落,黑猫应声从椅子上跳起,它身下正是那份手稿。
赵无眠:“............”
他的手下意识地一松,厚厚的书砸向木质地板——哐当一声。
“……手稿是烧不掉的。”
含蓄悠远的话落在有心之人的眼里是格外的扎眼。赵无眠定定地坐着,一动不动。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江一则:“眠眠,刚刚怎么了?是什么东西掉到地上了吗?你...还好吗?”
“我没事。” 赵无眠飞也似的回答道。
“哦...” 江一则顿了顿,“那你有事再叫我。”
赵无眠突然觉得呼吸不畅,这间他曾经赖着不走的书房令他有些许的窒息。
经院图书馆,是他回忆和做梦的地方;
书房和槲寄生下,是他造梦来自我麻痹的地方。
如今麻痹失败空留一身后遗症,赵无眠想抹去痕迹,却莫名其妙被一百年前的作家教育了一句“手稿是烧不掉的”。
赵无眠把书合上放在一边,在狭小逼仄的书房里转了一圈,最后选择拉开了那扇深红色的帘子。
阳台门经年无人动,赵无眠开得有些吃力。
吱呀一声,被门窗关在外面的夜风疯了般的扑面而来,那是来自内蒙古高原的寒冷气流。
赵无眠冻得一哆嗦,神智却像洗干净了一样。
这里的阳台灯早就坏了。赵无眠蹲在阳台的一角,在一片黑暗中看着天空之下流动的灯火,色泽浓郁。四面八方充斥着这个城市夜晚的声音,汽笛与北风。
赵无眠看过大师和玛格丽特,他的记忆力很好。
突然之间,赵无眠就想起来,多年以前他第一次读这本书时,在本子上摘抄过这句话。
「手稿是烧不掉的。」
这句话曾令他振聋发聩,他也曾摘抄以自勉,如今竟不太记得了。
多年后再度读到,遗忘让他重获了一次可遇而不可求的醍醐灌顶,不知是否是一种恩赐。
赵无眠继续蹲着,这个漆黑阴冷的角落淹没在夜色里,无人发现,让他觉得自由而心安。
他想起来这本神奇的书上金句颇多,他那时好像还摘抄过别的。
比如,「怯懦无疑是最可怕的罪恶之一。」
赵无眠始终呆在书房没出来,这晚江一则跟白白道过晚安后,只能一个人睡在主卧。
江一则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这种不好都不是简简单单的间歇性缺觉和失眠,而是指在他的记忆里,他已经几乎没睡过什么好觉了。
他总是在噩梦和惊醒间反复横跳,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就会醒。
今天江一则在梦里好像感觉到
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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