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眠突然想起来,他追江一则的时候,大年初几的堵在他家小区门口,中午碰见江一则一个人出来吃午饭。
然后说去喝奶茶就去喝奶茶了,好像过年一点安排都没有,也没什么人需要交代。
确实。就像单身的人不会去过情人节,独自生活的人也谈不上阖家团圆。
客厅里突然变得很静。只有江一则指尖敲击键盘的哒哒声,和照夜白的爪子时不时“抚摸”猫抓板发出的摩擦声。
赵无眠合上书,放在屈起的膝盖上,“明天你有空的话,去花店买一支槲寄生吧。”
江一则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声,“公司楼下有一家挺大的花店,明天我去看看吧。”
“但我明天有可能要加班,” 江一则又想了想,“回来的可能不会很早。”
“没事,” 赵无眠翻了页,“晚点就晚点。”
时间已过午夜。
江一则敲着敲着电脑,偏过头,发现赵无眠已经抱着书睡着了。
江一则轻轻地把书从赵无眠手里抽走,找了张卡片当书签夹在翻页的地方,然后从卧室抱了床被子给他盖好。
冬天的羽绒被有点厚,看起来蓬松而柔软,赵无眠只露了一张小脸在外面,显得白白净净的。
江一则轻轻在他额间亲了一口,又继续开始了工作。
第二天赵无眠醒来的时候,江一则已经去上班了。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顶着一头呆毛,发现江一则在沙发扶手上贴了张便签,告诉他早餐在保温盒里,以及白白已经喂过了。
赵无眠伸了个懒腰,感觉从来没有睡过这么彻底的觉。
赵无眠心情不错,吃完早餐后去了趟学校,跟马教授报备了一下,准备恢复学术工作;中午是跟几个同门一起吃的,大家说要庆祝他康复出院。
骑车去TRN的路上,赵无眠还在想,几年前的那个平安夜,他送别了最好的朋友,一个人看了场痛彻心扉的话剧。
那时候的他,觉得整个世界都不会再好起来了。
然而这个世界并没有变得糟糕,或者说它一直都差不多,没有赵无眠小时候以为的那么好,也没有他绝望中想象的那么差。
他再一次选择了跟江一则在一起,这是他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去做的事。
北京城市没有上海精致,冬天树木也都枯了,灰扑扑的。可赵无眠一眼望过去,形形色色的人在路途上各自奔忙,街道上好像又重新飘起了羊蝎子的气息。
时隔多年,告别单身后的第一天,感觉...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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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午,TRN里挺忙。
解决完昨天晚上临时出的问题后,江一则召开全公司开了个会,总结目前的项目进度和潜在工作问题,要求一周内整改完毕。
其实在他们这个学历和技术层次的人里,江一则写代码的能力并不能算是封神,可创业伊始的时候,徐奕和Eric就默认他是领头的那个。
不仅因为他全能,还因为不管干什么,他的效率永远最高,方向最准确。
在他的带领下,TRN经常进行这种自省性活动,革故鼎新,保持最强的活力。
江一则在工作上极为敏锐而认真,甚至有些苛刻,他们上午的会开得很长。
午间休息的时候,徐奕端着盒饭凑过来,“你今天看起来...精神很好嘛,一点也不像昨天熬到两三点的样子。”
江一则:“有吗?”
徐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赵无眠提前出院了,” 江一则说着,露出了一个没克制住的笑,“他昨天答应跟我在一起了。”
徐奕顿时觉得自己手里的盒饭不香了。
“说实在的我确实挺惊讶的,” 过了会儿,徐奕说,“倒不是因为你喜欢男的,或者你喜欢赵无眠。”
“而是我真的没想到,像你这样的人会这么在乎爱情,会这么喜欢一个人。”
徐奕啧啧称奇,“你这么理性强悍的人,感觉什么事发生你的反应都差不多,都很可控很淡定。你唯一流露出真实情绪,竟然是在谈恋爱的时候。”
江一则深吸口气,“你不知道他对我的意义。”
“......”
徐奕:“那你之前跟周达非打架也是因为赵无眠吗?邵屿跟我说的。”
江一则看了徐奕一眼,“是也不是吧。”
“那个时候我们刚刚分手,主要是我的原因。然后周达非作为朋友替赵无眠来揍了我一顿。当然,我也打回去了。”
这个纯洁而有理的答案令徐奕十分讶异。
他原本以为会是经典的争风吃醋,或是少年人才有的意气之争。
“总之,” 江一则说,“我跟周达非的关系确实很不好,他看我不顺眼,我看他也不顺眼。”
徐奕有些奇怪,“那你怎么不早说,我们就不找他拍宣传片了。”
“他虽然是厉害,但优秀的导演也不少啊。”
江一则沉默片刻,“我觉得眠眠应该很喜欢跟他合作。”
“以前就是这样。”
由于早上会开的时间长,他们午饭还没吃完,周达非就来了。
在一种名叫周立群PTSD的影响下,周达非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呆在冰冷宽敞的办公室,夹在一群西装革履不说人话的商业精英中间。
赵无眠还没来,周达非呆了没几分钟就受不了了。
正好徐奕安排公司实习生何天下楼去买十几杯咖啡,周达非看看时间还早,就说自己也一起去。
“你下单了吗?” 电梯里,周达非问。
何天摇摇头,“还没。”
周达非:“那再加一个超大杯热的焦糖玛奇朵,和一个黑森林,一会儿单独装。”
何天把这两样加进购物车,有些犹豫,“这...这两个一起,会不会甜得有点腻啊。”
“有人就喜欢甜的,” 周达非说,“就像有人就喜欢奇奇怪怪的人一样。”
“......”
午休时间是星巴克的高峰期。人很多,要等很久。
周达非找了个空位坐下,在手机里又点开了赵无眠这次写的剧本。
这个剧本其实算是行活。倒不是赵无眠偷懒,主要宣传片的本质目的还是做宣传,不适宜为了艺术性变得过于晦涩抽象。
但周达非从导演的角度觉得,这二者并非不可兼得。
他正看着,对面的何天突然站了起来,冲门口挥手,“赵学长!”
周达非一个回头,赵无眠正一脸疑惑地朝他们这边看来,他的目光在看到周达非的那一瞬间变得过分惊讶...甚至有一丝惊悚。
赵无眠站在原地愣了会儿,不知是难以置信还是不太敢认。
五六年过去了,他们都变了不少。
赵无眠变得成熟了,周达非...也变得成熟了。
但他们又没怎么变。
赵无眠还是个热爱文学喜欢看书的理想主义者,一个帅哥;
周达非也还是个满脑子艺术的炸毛青年,又一个帅哥。
何天的目光在他俩间来回打量,有些奇怪。
周达非站起来,笑着张开双臂,“赵无眠,好久不见啊!没想到是我吧!”
赵无眠冲过来,一拳挥到周达非身上,“好久不见个头!肯定一回来就催我改剧本!”
作者有话说:
引用的那句话出自复活。
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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