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耀辉的墓碑前,温知遇静静的看着那张已经褪了色的黑白照片。
里面的那个男人,他依旧憎恨,哪怕只是看一眼而已。
没办法,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小气是他的性格,他自己愿意承认。
可虽然恨着,事实也逼着他点头,没办法,谁让里面躺着的那个,是他老丈人呢。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老丈爷看女婿,越来越来气,这句话的确是有道理的。
谁愿意把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说给人就给人了。
尤其,还给这么一个有着深仇大恨的人。
温知遇不管这些,看着谭婉婉一个人在墓碑前。
谭婉婉烧掉了手里最后一把纸元宝,回头对着温知遇说:“叫岳父!”温知遇的脸一阵阵白,看了谭婉婉许久。
谭婉婉一点不肯退让:“叫岳父!”最后,温知遇没法,只得闷声叫了一声:“岳父!”第965章我们就要结婚了……当然,他不认为谭耀辉能听到他的这一声叫。
可奇怪的是,一阵大风卷过,所有的东西都飞的到处都是,唯有温知遇手里拎来的那束菊花丝毫未动。
谭婉婉奇怪的低头盯着那束安静躺在墓碑前的菊花,不禁发愣。
温知遇也觉得奇怪,回头朝着四周的墓碑看了几眼。
大多数放在墓碑前祭奠的鲜花都被刮的七零八落。
谭婉婉抬起头看着照片里的父亲,弯起了嘴角。
她对着墓碑轻轻说道:“爸,您原谅他了,对吗?”回应给谭婉婉的除了风声再无其它。
而谭婉婉已经笑着起身,走到温知遇身边,亲昵的挽住他的胳膊,对着墓碑说道:“爸,我们就要结婚了……”……温知遇陪着谭婉婉扫了墓,两个人回去分道而行。
下午,造型师还要来给谭婉婉最最后一次造型参考。
而温知遇还要去见一个客户。
温知遇的车子行驶在松溪路上,堵了片刻。
很快,他接到了客户助理打来的电话。
客户助理在电话里说,吴经理下午突犯胰腺炎,人被送去医院了,见面的事只能推迟。
温知遇对此没有异议,并让助理转达对吴总的问候,希望他早日康复。
下午的会面取消,温知遇让司机掉头回别墅。
司机刚刚把车子挑过头来,温知遇一抬眼,看到了不远处的靳家别墅。
温知遇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让司机将车子开到了靳家别墅的楼下。
温知遇打开车门,冷风贴着面颊扫过。
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冬天,冷的格外厉害。
温知遇站在大门前,按响了别墅的门铃。
很快,披着厚重大衣的保姆从里面走了出来,亲自给温知遇开了门。
保姆对着温知遇客气的叫了一声:“姑爷。”温知遇没有回答,看了保姆一眼,跟着往里面走。
温知遇站在门厅处换了拖鞋。
他的拖鞋还保留在这里,只是,人已经不属于这。
靳辅年对温知遇的到来,别表现出特别的情绪来。
他坐在轮椅里,呆呆的望着某一处发呆,头发全白的老人,形只影单,此时看起来,过分的可怜。
温知遇走近他身旁,他动作缓慢的抬起头,看向他。
靳辅年对温知遇的怨,早已经随着靳敏的离去而渐渐淡去。
这几天里,他想的很清楚。
他恨温知遇又能怎么,如今这一步步走来,难道不都是自己计划好的吗?如今,温氏他没拿到手,却搭上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和妻子。
靳辅年用这一生做的这么大的一笔买卖。
结果,他到底是亏大了。
温知遇安静的站在他的身侧,跟他一起朝着窗外看去。
靳家的别墅,此时此景已经不复从前。
院子里到处是积雪,厚厚的盖了一层,也不见有人打扫出来。
一辆老款的奔驰S600停在那里,死气沉沉。
许久以后,靳辅年才开口问道:“你又在看什么?”温知遇看着院子里一群小小的麻雀在雪地里蹦蹦跳跳的寻找食物。
很快,麻雀被什么东西惊扰,呼啦啦的一下子全都飞走了。
靳辅年有些着急,想从轮椅里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起不来了。
温知遇没有伸手去扶,而是淡淡说道:“麻雀飞走了,如果你想它们再来,可以往院子里撒一些粮食。”靳辅年的目光从外面收回,再次落在了温知遇的脸上。
他终于恢复了往日里的沉稳常态,看着他说:“你来这儿干什么?”温知遇半转过身,正视着靳辅年,平静沉稳的说道:“来看看你。”靳辅年噗嗤一声笑了,笑的一脸自嘲:“你来看我?”“是。”温知遇依旧平静。
靳辅年长长的叹了口气,黯然道:“自从小敏去世,已经没人再愿意来我这里了,多少天来了,你是头一个……”温知遇不否认这是事实,院子里的积雪说明了一切,来的路上,雪窝里连个脚印都没有。
靳辅年继续看向窗外,缓慢的说道:“我老了,如果你想把我这条老命也收去,尽管来吧,如今,我还怕什么呢?我一无所有。”闻言,温知遇笑了。
他垂下眼睫,从容说道:“如果我要您的命,我想今天,您也不会安然的还坐在这里了。”这一点,靳辅年倒是认同的点点头:“是啊,你若是想法子把我送进监狱,根本都无需你亲自动手,我就能走上刑场了。”温知遇不置可否。
片刻后,温知遇说:“从前,老徐一次次的对我说过,他说上天是公平的,我从不相信他公平……”“如今,你信了么?”靳辅年问。
温知遇点点头:“信了。”靳辅年讽刺的高声笑了起来,语气尖锐道:“公平,他哪里公平了?我们小敏做错了什么?她用一生去爱你这个没良心的男人,老天不是一样对她不公?”温知遇看着他,表情有所变化。
温知遇没有反驳他,而是淡淡说道:“可她设计陷害谭婉婉,想让她死在甘肃的山难之下。”靳辅年气势不减,冷声质问温知遇道:“那又怎样?谭家夫妇不是同样设计让你和你母亲死于非命?你不是同样逼死了谭耀辉和那些害过你的人,老天怎么就不收了你们!”温知遇哑口无言。
靳辅年继续说道:“小敏之所以会走上万劫不复的道路,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因为什么?她有大好的年华,她有别人所没有的魄力,可这一切都被你给毁了,你如今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内疚和惭愧?”温知遇的嘴唇嗡动,到底是错开了与靳辅年的对视。
靳辅年依旧咄咄逼人:“我家小敏做错了什么?!她为什么要沦为我们追逐利益的牺牲品,而你又给过她什么?有何曾记住过她对你的付出?!你不爱她,却也娶了她,婚后她一人独守空房,夜里抱着枕头哭的时候,你又在哪里风花雪月!你自己说!”温知遇沉默着,任由老爷子发泄着对他不满的情绪。
直到老爷子说累了,没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