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把大拇指抽了出来,换了个比较舒服的角度任他拉着。
再抬起头,便见陆远的视线落在我们的手上。
他皱起了眉,这个表情让他的面孔有七分像陆桥之,而陆桥之对他的视线视而不见,直接道:“陆远,你没有立场说这种话。”
语气平淡地几乎没有起伏,道让我十分诧异,我这才察觉陆桥之从一开始没有预料到陆远的出现,到现在冷静对待,只花了几分钟的时间。
他上次面对陆远还很沉不住气,这次转变很大,已经能让我判断出陆远这回所求不小。
陆远一时没有说话,我见他又扫了一眼我,总觉得他这么精明的人,刚刚的话不像是真心实意的,而是只是稍加试探。
试探结果是不通过,因此他现在在想新的规劝方式了。
陆桥之时刻盯着他的动作,把我往他的身后拉了一下,手上更用力地攥住了我的手指。
我被他握得有些疼,他肩膀又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便处于一个什么都看不见也不了解的状态了。
不过耳朵还是听得很清楚的,过了一会儿,陆远的脚步声落了两下,是他向前走,然后他说:“你这么快就忘了林业他做过什么吗?”
空气停滞流转了一瞬,我想起来哪里奇怪了。
陆远一直都知道我这个人,听今天这话能明确他还很了解我和陆桥之之间的过去,那时秦伯都能看出来陆桥之的变化,没理由他会猜不到,就算猜不到,调查一下对他来说是件很容易的事。
那他上次提到我的确是想用我来激怒陆桥之,只是不是我以为的单纯地引起陆桥之的愤怒,而是想要提醒陆桥之,让他为我更加后悔难过,这种方法十分奏效,因此这次他也故技重施。
几乎是立刻,我又想起上次对他和贺木云有联系的猜测。
他和陆桥之正面起冲突,背地里与贺木云互利共赢,把我当把柄,牵制住陆桥之,虽然不正大光明,但实在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他会这么做吗?
我已经“死”了,这会儿还要牵扯到了我就算了,为什么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我想象不到有父亲会这样对自己的孩子,也想不出双方的冲突中,又为什么要牵扯到一个一无所知的人。
陆桥之手腕动了动,我觉得他是要回答陆远的话了,但是被对方抢了白。
他的态度让人捉摸不清,陆远明显急躁起来,又问:“他手段那么多,还正好在你母亲的忌日…”
我没能听他说完,话就立刻被陆桥之打断了,陆桥之仍然保持了相当的冷静,只是这次不愿意和他迂回了。
“贺木云没有和你说吗?她都坦白了。”陆桥之看似很轻松地说出了这句话,我也以为他很轻松,低头却看见他的手背上暴起了青筋。
很奇怪的,我并没有感觉到他力气的加重。
“也是,上次她突然找人绑架了贺游,你为了摆脱她这个不定时炸弹,当时就和她断了联系。”
陆桥之说完这句话,似乎不愿意与陆远同处一间屋子,共同呼吸一片空气了。
他带着我抬脚往外走,经过其他宾客时稍微点了点头,与李老礼貌道别,与我一同上了车。
在车上沉默了片刻,陆桥之开始主动坦白他是怎么发现陆远和贺木云之间的往来的。
他说从听到有邮件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了。
“邮箱恢复之后,显示邮件最后中断于我被下药的前几天,如果你去判断,也会想是发邮件和下药的是同一个人,但用的是简单的非此即彼的排除法。事实却是,检查出来最后那几封信的内容与之前的很是类似,并未显示要有其他动作的意向,而且贺木云当时年纪小,根本没有拿药的渠道,最大的可能是受到教唆。”
“另外,没有什么人敢这样对我动手,所以那时候,你突然出现在房间里,我几乎想都没想就误会是你做的,因为你是唯一一个离我最近的人。”
陆桥之在这些事情上很是敏感,一旦纠正过来,便又让人查了陆远,这之中过程复杂,他没和我说,只说查出来结果就是,下药是陆远向贺木云建议的,那时他正有脱离陆家的倾向。
那他们两人联合的整条脉络就并不是从我第一次被绑走开始,而是从五年前。
五年前的事件,由陆远提议,让贺木云实行,中间我突然出现,扰乱了他们的计划,陆远当时大概觉得扰乱陆桥之心神也行,对这样的“失败”感到无所谓,但从那时候起,他们就关注到我们了,所以后来陆桥之与陆远起冲突,我便成了现成的靶子,贺木云因为各种理由,或许积怨已久,或许她亲口承认的激情杀人,让一切暂时终结于我的死亡。
陆桥之说:“我一直怀疑陆远,但他身上没有突破口,中间人也未知,那些受雇于人的更不会擅自透露雇主的信息。”
“所以找凶手的事,就一直卡住了?”我问他。
黑暗中,我见他点了头,听见他“嗯”了一声。
两人的情绪此刻都变得不高昂起来,车子终于回到蓝苑后,我发现自己比他还要糟糕一些。
有关陆远和贺木云的事情,我回去推测,或是等到审判开庭,总会知道的,他早就知道,现在才告诉我,我想的也不是他为什么隐瞒我。
而是,“他说的,你母亲的忌日…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