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我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宣布药剂署名的宴会上问我“看到了?”,原来是因为各位合作伙伴的家中女眷都对我注目,明显抱有不同程度的好奇和好感。
让陆桥之醋了。
同理可证,其他举动也是。
想到这儿,我有些好笑地看向他,他扫视我一眼,不为所动,喝了口水,才又转过头,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揶揄地又笑出了声,眼见他目光极其严肃地靠近我,我告饶:“我错了…”
他抬起手,正要做一些惩罚举动,手边的PAD突然响了起来,我侥幸逃过一劫,手撑在地毯上便要离开。
陆桥之看了眼屏幕,按住我的手没让我走,我看着他眨眨眼问怎么了,他把屏幕上的东西给我看。
上面“外公”两个字扎眼得很,我又转向他,他眼神闪烁,迟疑了一下,待我没来得及说话,他便点了接通。
好了,我也要通这个视频电话了。
一般来说,罗外公不喜欢过问我们的生活和工作上的事情,只在前两年陆氏重组时给了陆桥之一些建议,他老人家常年半年住郊区,半年住疗养院,过得是与世无争的日子,很少有联系陆桥之的时候。
据陆桥之说,小时候两人关系比较密切,但仅限于通通电话,也不常见面,这次外公打来了通视频电话,不知道是为什么。
视频里罗外公精神不错,眼神不似普通老年人一样柔软松散,依然凝神注视着我们,然后沉声问了句:“看得到?”
我和罗外公的关系应当是比较尴尬的。
现在谁人都知道贺家长子的脑袋没有传闻中那么不经用,罗外公当然也是,而第一次见面我就见他训斥陆桥之和我结婚的事情,这当然要尴尬一番。
可我低估了久经商场的老人家的定力,陆桥之拉着我一同叫了句“外公”,他便转向我,朝我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旁边的佣人来倒了茶,他皱着眉和佣人说了两句话,转而又看向我们。
或许是压根没放在心上,我也不扭捏了,乖巧等他老人家发话。
但罗外公什么都没说,他抬起手,比划着,渐渐“讲”完了一整个句子。
他问陆桥之:休息得怎么样?
陆桥之回以手语:挺好的,后天回去。
罗外公看我一眼,脸色未变:回来回罗宅吃个饭。
陆桥之也偏头看我,替呆滞住的我做了主:好。
这两人的亲属关系实在浓厚,讲话时的惜字如金是一脉相承,几句过后说了再见,便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黑掉的屏幕,半晌狐疑地转头,盯着陆桥之。
陆桥之倒是坦然:“麦离得远,传输的音质受损,外公的听力也不怎么好,而且声音时常会哑,所以”
“所以你早就…”
话没说完,他压过来吻了我一下,又用额头抵着我的,微笑着催促我吃饭。
这样的回避态度让我一直无法确定其中的深意。
但陆桥之也没拖太久,在某次合作谈判的间隙,他从大洋彼岸寄来了一封信。
信上誊着一手苍劲有力的飘逸字体,上书简单几句:
玫瑰使你欢畅
星月使我心绪激昂
夜莺的歌声愉悦你的心田
我能否一如往常令你神往
最底端则告知了我这件事。
他一反诗篇深情,用简略的话表达了我十分单纯好骗的意思,问我哪有人那么快就学会手语。
因为外公的身体,他从小就会手语,并且第一次见我被欺负时,在昏暗的灯光下,就看到了我的比划。
他不是会多管闲事的人,只是当时他想怎么会有这么有意思的人,从那时起就无意识关注了我。
或许是这样的,心冷自我的人,除了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会给其他事物多留一份关注。
听起来十分有理由,但也十分狡猾。
等他回来,又有了新的理由惩罚他。
【诗歌改编于《春——致一位女士》希梅内斯(西班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