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是他人生中少有的依赖时刻,所以这一刻弥足的珍贵,那个一身骄傲的孩子收起了身上的刺,他声音低沉:“谢谢。”
甄美丽鼻子莫名酸了酸。
简时午亲昵地挽起沈成的手朝外面走,这会外面的天气依旧是大雪纷飞,机场的人来去匆匆,但这些人都有归宿,都有要回去的地方,同样是这样的恶劣的天气,沈成走出了门,站在了风雪里。
但这一次,却又有不同。
车子停在门口,简时午坐在车垫子上,对他热烈地招手说:“回家啦。”
看着他明艳的笑?容,沈成的心里是渐渐被填满的满足,少?年清冷的面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这次他走向了车子,没有任何的犹豫。
……
晚间
凌晨的时候,比简自成还要快一步的,沈成收到了消息。
当时简时午还在书桌上叠过年会用到的小灯笼,因为太困,沈成刚将人安置在床上躺好,几乎是同一时间的,他收到了乔安的消息,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
“季总的车出事了,没赶上飞机,没受什么特别重的伤,我托人在医院打听了,骨折,轻微脑震荡,随行的秘书受伤比较严重,我让安妮拜托教父查了查,应该是意外事件,但你不用担心,是我家的私立医院,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沈成眉头紧皱:“公司那边…”
乔安明白他的意思:“股东们最迟明天会收到消息,尤其是唐纳德那个老东西,几年前季家的老宅文件失窃,就是他手底下的走狗干的,这几年他一直虎视眈眈的,季总这还昏迷着呢,我估计他恐怕要搞事。”
沈成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
“这个老货,这些年没少?生?事,以前季北川在,他就肆无忌惮的,毕竟那货没个出息,这不是过段时间要召开股东大会吗,我看他肯定还要生?事。”
顿了顿
乔安又说:“不过也没事,季总这些年也培养了不少?心腹,一时半会还闹不起来,就连简叔叔不也是你们家的股东吗,股东大会的事情?哪里是唐纳德说了算的”
夜色深沉,外面飘着大雪。
沈成看着窗外的风雪,屋内暖和如春,他靠在桌案边,看着简时午剪的红纸,漂亮的纸在灯光下泛着红色的光芒,鲜艳而夺目,他这样短暂的沉默反而更让人不安,电话那头的乔安有些担心。
半晌
却听见沈成说:“再查。”
乔安:?
“车祸是不是意外。”简单的几句话却冒着寒意。
乔安深呼一口气,应了一声。
沈成看着不远处睡着的简时午,他的眸色深沉:“有什么最新的情?况发给我,国内大雪,机票订不到。”
乔安应了一声。
……
他们的电话挂了,而简自成那边也是到了后半夜才有的消息。
到了第二天得知季远风车祸住院时,沈成已经了解了大部分的情?况,倒是显得十分淡定。
简自成眉头紧皱:“小成,你父亲在的医院是m国顶级的私立医院,也是最好的医师团队,前面的消息说他没有大事,你可千万不能着急,现在天气复杂,航空飞机都危险,知道吗?”
沈成说知道。
还有两天,就是大年三十了,外面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简家也很热闹,但是那个暂住了一晚上的少?年,在中午的时候就要坐管家开来的车离开了,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安排处理,m国那边可不过春节,理事出了事,上下人心浮动,乱作一团。
大门口,简时午小跑到了车跟前。
天上还飘着小雪花,有些洒落在人的肩膀上,沈成转身看他:“怎么出来了。”
简时午鼻尖红彤彤的,他说:“你要走了吗?”
沈成点头。
“可是…”简时午有些纠结:“季家也没什么人,你在我们家呆着多好,我妈妈每天会做很多好吃的,我们还可以一起玩,猴子还说下午来找我们,我房间装了游戏机,我们…可以一起的。”
沈成安静地看着他,那张清隽的脸庞上勾起一抹淡笑?,温文尔雅:“听起来不错。”
简时午重重地点头。
他们之间距离得并不远,只有半步,但这样短暂的距离却显得是那么的难以靠近,他描述的真美好啊,却与他的世界是那么的遥远,他要去处理的世界充满了狼争虎斗,勾心斗角,而他的世界却永远是那么的美好。
沈成说:“但我得?回家,处理点事。”
简时午觉得?家里有网,也可以单独把书房给他办公的,迟疑道?:“一定要回去吗?”
“嗯。”
“那,年三十的时候一起过吗?”
沈成垂眸,目光深深地看着他,有雪花落在简时午的身上,穿着雪白棉服的少?年像个干净的天使,他在简时午的眼睛里找不出任何的杂质,只有干干净净的关怀和满满的纯真。
“那么…”沈成哑声:“我是以什么身份在你家过年呢?”
简时午僵住了,他的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张了张嘴,却只能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我妈妈把你当做亲儿子一样,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
沈成嘴角勾起淡笑:“我不是阿姨的亲儿子。”
简时午有些微讶地抬头。
沈成站在风雪里,四周很冷,但他的声音却温润:“年三十是一家人,是亲人的团圆夜,你们好好过。”
他转身,要上车,大衣的一角却被一双白嫩的手握住了,沈成回头,看到了简时午有些泛红的眼角。
简时午吸了吸鼻子,冰冷的雪地里,他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有太多的话想说,但不知道从何说起,也许很多问题不是不提就可以当做不存在,从医院那天,那道天堑就在了,他们之间裂开了一道?缝隙,越来越远。
已经过了光靠友情?就可以一直在一起玩的年纪,他们都18了,成年是个很残酷的词汇,有些转身,再难回头。
简时午说话总是不经大脑的:“不是亲儿子也可以一起过的。”
沈成看着他有些傻乎乎的脸,嘴角勾起:“当然,我听说过很多这样的情?况。”
简时午疑惑:“在哪听说的。”
“女婿。”
沈成的薄唇慢慢吐出这两个字,他看着简时午慢慢有些苍白的脸,勾唇:“一个户口本上,就是一家人了。”
简时午僵在原地。
前世,他们就是一家人啊,领证的前两年,都是回简家过的,沈成很能干,颇受自己父母的喜欢,那个时候他们也很好的,其乐融融,不分彼此。
可是后来,他们家公司出事,那些股东纷纷抛售,背后收购操盘的公司里,白纸黑字也有沈成的名字,如果不是对方步步紧逼,他父母何至于此
一家人
这也是那时对简时午来说莫大的讽刺。
那个时候,他们也很要好啊,可最后出手的时候,沈成又哪里有放过他们呢?
每每想到这里,简时午总是觉得?遍体生?寒,冷得可怕。
沈成看着简时午苍白的脸:“吓着了?”
简时午从回忆抽身,他下意识想摇摇头,但却被沈成制止了:“别勉强。”
简时午又僵住了,似乎从哪天起,一切都变了,沈成更让人猜不透了,他现在已经不再能看透这个男孩心里的想法了。
沈成看着简时午冻得通红的脸,沉声:“回去吧,外面冷。”
简时午站在雪地里,像个要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一般,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沈成说:“我也得?走了。”
司机已经等了很久了,大雪的天,沈成要掰开简时午握着的手,却听到小孩仿佛破釜沉舟的问话:“沈成,你是不是要回m国了。”
“嗯。”
“那等叔叔病好了之后还会回来吗?”
雪地里,一片寂静。
半晌
沈成看着低着脑袋的人,轻声:“看情?况。”
这话说得委婉,但基本就是不回的意思。
简时午揪着他衣摆的手抓得?更紧了,仔细看的话,甚至能看到上面泛的青筋,他紧紧地握住,就好像这样的话,眼前的人就不会走,会一直陪着他一般,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弟,他跟男主是没有可能的,可他真的好喜欢沈成。
上辈子喜欢,这辈子还喜欢。
因为只有他不会嫌弃他满身的赘肉胖的像个球,因为他不会嫌弃他脑筋笨,时常转不过弯,全世界都在要求他长大,要他成熟懂事,只有沈成永远拿他当一个笨拙的小孩。
不管是哪一世的沈成,他都好爱他。
就算是炮灰,也有爱一个人的权利吧。
简时午吸了吸鼻子,难得任性地说:“那你,那你到时候,多考虑一下…”
沈成看着他,内心叹了一口气,他伸手,带着些茧子的指腹在少年的眼角擦过,简时午细腻的皮肤留下了点红痕,又再消失,少?年压低了声音,低沉道?:“该好好考虑的人是你。”
简时午微讶地抬头,他的眼睛里清晰的倒映着沈成的身影。
“考虑清楚。”沈成的眸子黑黝黝的,他像是下了通牒:“我们再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乖乖,相信我,再坚持坚持就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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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成长
从那天后, 简时午就再也没见过沈成了。
这个年,似乎从那场暴风雪开始就拉开了不安定的帷幕,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下很?多人都扬着笑脸用来遮掩自己摇摆的心, 粉饰太平之下,是越来越躁动的空气。
季氏因?为总裁车祸住院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即将要展开的是股东大会,公司上下议论纷纷, 阴谋论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简自成作为季氏的小股东这几天连带安定不得?。
简时午经常听到一个名字:
“唐纳德要主持这次的股东大会。”
“从远风父亲那一辈开始,唐家就一直根深蒂固地吸着季氏了。”
“那也是上一辈子的交情。”
“唐纳德的父辈救过老季总的命。”
说起唐家,这个家族和季家的渊源也是三天三夜说不完, 从前几辈子季家开始创业建立起季氏开始, 唐家就一直陪伴其左,追随到上几代祖辈的交情, 也是很难说的完。
几百年唐家和季家的交情深厚,又是过命的交情, 唐家的祖辈世代都是有情有义的忠良之辈, 因?此两家季家算是公司的一把?手, 唐家是二把?手,这是稍微懂点内情的人都知道的往事,两家也都能相安无事地保持平衡。
甄美丽总是说:“人心总是不知足。”
“是啊。”
简自成也总是感慨:“远风也是个讲情义的人,可惜到了这一代,唐家由唐纳德掌手后,就开始越发?的不知足了。”
前几年季家老宅文件失窃,里面少不得?就有唐纳德的手笔。
他们一直都想得到公司的控制权,若是用深宫权谋的角度来看,唐家算是陪帝王打江山的将军, 在整个公司的地位也算是元老级别的。
甄美丽低声说:“远风还没醒,我看他是有点按捺不住了。”
简自成也陷入沉思:“轻微脑震荡,也可能是撞到了脑袋,就算是醒了也得?修养一段时间,对于唐纳德来说,这些时间已经够他掌握公司的了。”
“就凭他?”
甄美丽皱眉:“难道还当季家没人了吗?”
话音落,两个人对视一眼,显然,都想到了季远风现如今唯一的儿子,那个即将高中毕业的男孩,倘若季家真的出事,那沈成现如今才是唯一一个站在风口浪尖的人啊。
…
年三十当天
下了好几天的暴风雪终于停了,路上到处都是在扫雪的人,化雪后的空气十分冷,冻得人浑身都打颤,甄美丽开了个小窗,屋里吹进来阵阵凉风。
简时午站在桌子跟前包饺子。
甄美丽说:“不许包那些奇形怪状的饺子啊。”
“知道啦…”
桌子上靠近简时午的饺子都被恶作剧地捏成各种形状,这小孩干活不行,就想着没什么事捣捣乱。
外面不时传来鞭炮声,简时午说:“爸呢?”
甄美丽的动作一顿,她说:“公司那边有点事,他早上出去了,晚上才回来呢。”
简时午狐疑地看了甄美丽一眼。
最近的气氛,就连他都敏锐地嗅到不对劲了,虽然是季家出事,按照道理来说不会波及到简家,但是简自成这些天脚不沾地,忙前忙后不知道在忙什么。
简时午看着甄美丽,总觉得?好像大家都在瞒着自己什么,有些无力的同时又觉得?郁闷,这些天在家里他真的想了很?多,前世今生?,零零总总,全都在脑袋里面来回转悠着,同样的年纪里,自家爸妈怕他多想所以总是瞒着他,不让他多心。
同样的年纪,沈成却承担着比他多得?多的东西。
“妈…”
简时午白皙的手包好一个饺子,他说:“沈成还在季家的老宅吗?”
甄美丽点头:“嗯。”
今天雪刚停,如果沈成要回m国的话,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了,在这阖家团圆的日子,有人却要奔赴远方,即使那里迎接他的可能是一群豺狼虎豹,但他没有任何选择,或者说,沈成从来都不曾怕迎接这些挑战。
简时午低着头看着排排饺子,思绪渐渐有些游离,自从沈成离开后,他的脑袋里乱七八糟晃悠的全是各种搅合在一起的事,不管在做什么,都会想起沈成。
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至少有些残忍的让简时午意识到,他是那么的放不下着沈成。
“那今天…沈成吃饺子了吗?”
“昨天大年夜,他一个人过的?”
“妈,你说…”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对上了甄美丽瞧过来的,幽深而意味深长的眸子。人们都说,知子莫如母,在那样的眼神下,就好像所有的小心思都不存在一般。
甄美丽勾唇笑了笑。
简时午莫名被看得?脸颊发?红,他有些急地低头:“我就随便问问。”
甄美丽低头包完最后一颗饺子:“妈也不知道。”
听说在前两天,沈成就给庄园里的佣人们都放了年假,只留下个老管家看着家,其余人都被遣送回去休年假去了,甚至就连厨房都获得?了回家欢度新年的假期,那栋宅子那么大,又是那么的冷清。
“喔…”
简时午看着外面的窗户,雪已经停了,正午的阳光洒落下来,有些雪已经在慢慢融化了,那样悄无声息地来到天地之间,最后又悄无声息地消散,雪花是那么的柔软啊,没有任何的杀伤力,可它的去留,却从来由不得?旁人决定,是那样的倔强而又美丽。
甄美丽说:“别看那么白净,再干净的雪煮出来水都是混浊的。”
那层柔弱的外表,只是它的伪装。
或者说,在飘零落地时,它已经被天地之间沾染上了黑色。
恍惚间,简时午想到了沈成,那个清隽的少年,也是那样暗含着强势。
等水饺下好了后简时午本来以为是两个人吃,谁知道甄美丽却将饭盒提了出来,她对孩子露出笑容说:“走吧。”
简时午:“去哪?”
“你说呢?”
甄美丽穿好大衣,白他一眼:“当然是去见你心心念念的人了。”
“……”
简时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有些害羞:“妈!”
门口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这么一路到季家的老宅,路上甄美丽还接了个电话,应该是简自成打来的,看来应该是情况不太好,所以甄美丽的脸色也很?凝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简时午心情也跟着沉了下来。
最后,车子停在了大宅前。
甄美丽下车:“走吧。”
季家果然是将所有的佣人都放走了,老管家过来开门,依旧是彬彬有礼。因?为甄美丽发?现厨师果然也回家休息了,而昨天的晚饭居然是一些速冻食品时,对管家表达了震惊。
而管家则是老实说:“厨娘离开的时候包了一些水饺,但是少爷不吃。”
……
有的时候,沈成的心思总是那么的令人难以捉摸。
甄美丽沉默半晌说:“我知道了,你去吧。”
管家很?感激地冲女人鞠躬,自己虽然是管家,但怎么着也是佣人,不能左右主人家的意思,说到底沈成可能也只会听甄美丽的话吧。
……
会客厅
简时午在等沈成从房间出来。
上次分开的时候,沈成让他考虑清楚,但是没有清晰地说到底是考虑什么,或许他其实隐隐知道的,但一旦往那个方向去想,一些不合时宜的记忆便会冲入脑海。
难道还要任性吗?
上辈子已经害死了父母,还不够吗?
又要重蹈覆辙吗?
一想到这里,简时午浑身都是冰凉的,他喘不过气,有很?多时候,他甚至会想,为什么要重生?呢?如果那场车祸彻底将他带走了,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了啊。
……
他坐在沙发?上,思绪嘈乱纷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
“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了,简时午拿出来看了一眼,是猴子打来的,他先是疑惑了一下,这才想到了原因?,前两天因?为家里的气氛不寻常,所以他拜托了猴子查一下家里公司的情况。
简时午深呼一口气,接了电话。
猴子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月亮啊,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你爸爸现在应该不在家吧?”
简时午的心提了起来,他说:“对,不在。”
“那就难怪了,我猜简叔叔这会也没法闲着。”猴子说:“你们家公司今年准备上市的那批货,好像在海关被扣了,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哈,听说是检查出什么问题了,这个事可大可小,但如果没法妥善解决的话,可能会有很?大影响。”
毕竟年初的时候,简自成把?公司绝大多数的资金都用在这批货上了,就指望来年开春卖个好价格。
简时午的脸色刹那间就白了。
“货有问题?”
“对。”
“货怎么会有问题呢,我知道爸爸对质量把关很严格的,不会有问题啊…”
猴子叹了一口气:“这个原因?很?多吧,可能是被人坑了,也有可能是合作方的事,不过又没确定商品一定有问题,说不定没事呢,咱们现在也不清楚啊。”
顿了顿
猴子又补充说:“不过要是真的有问题的话,说不定会影响上市…”
简时午担在腿上的手骤然紧握,因?为大力,所以几乎要泛起青筋,如果猴子能看到他的脸色,就会知道有多么的惨淡骇人,他不能理解简时午的心情,那种怎么也逃不过命运的心情。
如同回马灯一般,那些被刻意压制的片段蜂拥而至,那一瞬间,他几乎要喘不上气。
沉默
是许久的沉默
在猴子以为电话会挂掉的时候,简时午有些艰难地开口:“这第一批货好像是和季家合作的,我听爸爸说过,那你能帮我留意一下具体的情况吗?”
猴子说:“好。”
“怎么了…”猴子问他:“你怀疑是有人背后陷害啊,你有怀疑的对象吗,季家的事情我听说了,难道你怀疑的是…”
这样的问话简直是直击心脏。
简时午的眼眶不自觉泛红,他心中有一个人名盘旋着,这要是上辈子他早就有的答案,但是现在让他开口,却是那么的难以启齿,他仿佛冥冥之中感觉到了,如果说出来,那么一切就会不同,一定会有什么会变质的。
内心澎湃翻涌,他甚至觉得?喉咙间有一股腥味蔓延开来。
“没有。”
他说:“我没怀疑。”
简时午窝在沙发?上,他的声音暗哑:“东西应该不会有问题的,我相信爸爸。”
猴子叹了口气,安慰了他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简时午收起手机,他想仰头深呼一口气,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二楼站着的人,那个穿着淡青色棉服的少年,他靠着栏杆,就那么笔直地站着,背后是二楼墙壁一幅偌大的山水画,他孤身站在那里,显得分外寂寥。
简时午睫毛微颤:“沈成…”
他不知道沈成有没有听到电话内容。
当沈成走到他面前的时候,简时午还觉得?浑身冰冷,沈成却只是给他倒了一杯水,温声:“阿姨带你来的?”
“嗯…”
简时午捧着水杯,他似乎缓过来了,看着沈成的时候,声音软软的:“我们包了一些水饺,带过来给你尝尝。”
沈成说:“谢谢。”
他看着简时午有些抖的手,黑眸微垂,几个瞬息思绪便变换了几个度,在楼上的时候,他把?简时午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甚至连这个孩子的表情都看的仔细。
简时午想把杯子放下,结果却因为手太抖,在玻璃桌子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他的身子也跟着敏感地颤了下,倒抽了一口气,甚至像是担心被看出来什么一般,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沈成。
这一眼,便对上了少年幽深的目光。
沈成姿态慵懒地坐在沙发?上,嘴角勾起了抹淡笑:“紧张什么。”
简时午轻轻摇头:“没,我在想事情,没注意…”
“想什么。”
沈成有些冰凉的话语让他骤然抬头:“想简叔叔的那批货跟我有没有关系?”
!!
简时午瞪大眼睛,他下意识想反驳:“不是…”
“你怎么会那么想呢。”简时午不知道到底在安慰谁:“我怎么会怀疑你啊,我就是担心爸爸而已,而且你也没有理由那么做啊。”
“是吗”沈成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他慢条斯理道,嘴角甚至勾起抹优雅的笑:“可你的眼睛不是这么说的,有的时候我会觉得?,是不是我曾经对你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才让你会对我万般提防。”
简时午的心像是被揪了起来。
沈成的那双眼睛仿佛能看清人心,他掀起眼皮:“难道是,上辈子?”
简时午浑身僵硬了,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般,他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眼眶甚至都红了,呼吸也带着些急促,他轻轻地摇头,小声低喃:“不是的…”
不是你对我做了多少不可饶恕的事情,而是我也有错啊。
原本,沈成只是试探性的发?言,却没想到这个孩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那像是小动物被逼到绝路下一秒就会崩溃的模样映入眼帘,那一刻,沈成心软了。
在简时午低头时,旁边传来了些动静,一个小物件被塞到了他的手里,触感有一点点的硬,但是又不刺,他定睛看去,居然是一个木制精雕的平安符。
简时午的手捏了捏:“这是……”
“我雕的。”
少年的声音在身侧响起,简时午一抬头,沈成伸手,修长的指在他的眼前滑过,擦掉了那泫然在大眼睛眼角的泪,他几乎是有些叹息地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
他看着人的眼神像是看个爱哭的小孩子一样。
简时午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他嘴硬道:“我,我没有!”
沈成看他恢复了些活力,嘴角勾了勾,他说:“嗯,那最好。”
简时午还拿着那个木雕的平安符,其实他平时也受沈成的照顾,但几乎没有收到过什么正式的礼物,上一次收到的那块手表是沈成临行时的送别礼,那这次呢,他莫名的心慌,轻声问:“为什么忽然送我这个…”
沈成坐在他身边,灯光落下来,少年的侧脸格外英俊,他的语调慵懒,像是半开玩笑,但却让人轻视不起来:“平安符的作用还能是什么,当然保平安。”
简时午动作一顿,竟是说不出话来。
沈成说:“不喜欢吗?”
“……没有。”
沈成看着他有些拘谨的模样,勾唇:“那就开心点吧。”
简时午抬头看向他,却对上了少年的目光,沈成的眸色深深,就像是简时午肚子里的蛔虫一般,他仿佛早就猜到他在为什么而忧虑,少年看着他,那样宁静的眸子给人一种安定感,仿佛有他在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他伸手摸了摸简时午有些柔软的发?:“别哭丧个脸,过个好年,没人会有事。”
然后他抽离了手,也带走了温度。
不远处的管家站在那里,门口还放着个行李箱,这一刻,简时午觉得?自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有些慌地拉住了沈成的手,询问说:“你要走了?”
“嗯。”沈成说:“二个小时后的飞机。”
简时午知道他什么都阻止不了,但是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手里握着那个平安符,紧紧的,但除了这个,他什么都抓不住,眼看沈成要走了,他站起身,一下子想起前几天的交谈,连忙开口:“沈成,你让我考虑的事情我考虑清楚了,等季叔叔病好了,我和爸妈去m国看你们好吗,等来年高三,你和乔安还可以回来上学,我们…”
沈成转身,看着他。
简时午到嘴边的话就说不出口了,沈成向他走近了几步,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简时午以为他会问,但他没有,他只是道:“你没考虑清楚。”简时午浑身僵住。
沈成的眼底是一抹有些凉薄的笑,他凑得?很?近,压低了声音说:“我要你考虑的不是要不要来m国看我,而是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当那些话真正说出来的时候,那层门终于被推开了。
“你不是个笨孩子,到底是什么心里清楚的不是吗?”在简时午不敢置信的目光里,沈成淡声:“只是不愿意朝那方面想而已。”
简时午想下意识低头,但沈成却伸手,那冰凉的指尖强迫他抬头与他对视,沈成慢条斯理道:“我要你考虑的是,要不要放下你心里纠结的那些东西,跟我在一起。”
有一瞬间,简时午觉得?,沈成好像什么都知道。
沈成:“月亮,你可以要求我陪在你身边,但我也有提出要求的权利,这才公平。”
简时午的心里很?乱,他喃喃:“你要什么?”
“你。”
干脆利索的回答让简时午心里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迎着少年的黑眸,却发现沈成的眼里藏着更滚烫的东西,他勾唇:“我要你。”
简时午的大脑一下子乱成浆糊了,有的时候他太了解沈成,知道这个人不会开玩笑,他的心情复杂,左右交战,一方面理智说可是他是炮灰啊,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炮灰怎么能和主角在一起,嫌死的不够快吗?你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上辈子的事?
而情感方面却又向着沈成,他想和沈成在一起,想得不行。
简时午的脸都白了,他有些颤抖地说:“我…我再考虑一下…”
站在原地,他被一个有些温暖的怀抱环住,沈成给了他一个拥抱,少年低声在耳畔说:“好。”
“但我不要一个片面的答复。”沈成放开他,两个人之间有了些距离:“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想,一年,二年,等你什么时候下定决心把?那些纠结抛掉,等你决定好不再躲着我再联系,不要轻易做决定,否则结果不是你可以承受的。”
简时午知道他真的要走了,轻声询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接受的话…”
沈成勾唇,像是哄着小动物一般温柔地看着他,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很残忍:“那么就不要再联系了。”
简时午浑身僵住。
那天,沈成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不清楚,只记得?甄美丽最后在车子临走前,把?水饺还有临时做的小糕点送给了那个孩子让他在路上吃,回来的路上,甄美丽接到了电话,说是海关那批货没问题,已经放行了。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一边说,一边在后视镜观察简时午的神色,她知道简时午和沈成的关系很?深,这次沈成走了,他以为这个孩子会哭,但没想到他只是安静的坐在后排,不哭也不闹。
有一瞬间,甄美丽看着后车镜里的孩子,她终于在这一刻才清醒的意识到,这个孩子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沈成离开呢,还有简家公司的事情呢,还有一些错综复杂的原因,这章实在写不下了,以后还会慢慢展开的。
后续基本就是甜甜甜了姐妹们,呜呜,快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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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几年不见
四?年后
A市
车水马龙的?城市,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初夏的阳光很?好,透过玻璃落进来的时候, 整间屋子都明亮起来,在那张大床上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