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尔不会离开南极,也不会再环游全球海域,因为他知道,其他的海域更不可能出现新任露脊鲸之王。
全球所有的海域,他都去过了,他可以确定以及肯定,南极的露脊鲸体型最大,当然也最厉害。
以前道尔只是听说,南极的露脊鲸远超其他的海域,但他没有去过其他的海域,于是他抱着一腔热忱出发了。
结果游遍全海之后,他发现,传言果然不假,南极的露脊鲸岂止是远超其他海域,简直就没有可比性。
潘都看着道尔,他完全可以理解,道尔的失落和绝望,找不到继承者,是一代传奇王者最大的悲哀。
其实在最初,潘都就知道,道尔在南极都找不到传承的露脊鲸,其他的海域就更不可能找到。
因为南极海域的“含氧量”最高,在含氧量越高的地方,生物的体型也就越大。
比如恐龙时代,就是因为全球含氧量远高于其他的时代,长得特别大是那时候生物的普遍特征。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体型巨大的海洋生物个体,基本都发现在南极海域的原因。
露脊鲸是为数不多几种定居在南极海域的大型须鲸,冬季来临,也不会离开,南极的露脊鲸体型都特别大。
当初潘都之所以,没有劝阻道尔去他的海域寻找下任露脊鲸之王,一方面他也抱着侥幸心理,希望道尔可以找到。
另外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南极的露脊鲸太凶残,他们排挤道尔,就会让道尔很难在南极生存,道尔离开会生活的更好。
潘都不住的蹭着波塞赫,安抚着他,同时也是在安抚自己。
他们都无法容忍,道尔被这些露脊鲸欺凌,他们都是爆脾气,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撕碎这些露脊鲸。
砰的一声闷响,凛十分凶悍的撞在了道尔的身上。
道尔并不生气,他一点儿也不在乎被这些露脊鲸找麻烦,让他日夜难眠的是,找不到下一任露脊鲸之王。
他回到南极海域,已经很长时间,他一直都在非常用心的发掘传承者,就是找不到。
除了找不到传承的露脊鲸,让到道尔感到有些难受的是孤独,不被族群接受的孤寂。
道尔反而觉得,被凛找麻烦还挺不错,至少让他和露脊鲸有了联系和交流,哪怕是这种不好的交流方式。
凛愤怒的大喊着:“道尔,你怎么还不离开南极,我们不想看到你,不要逼我活活撞死你……”
道尔不仅不怕凛,他甚至从来没有将凛放在眼里,只觉得凛很可笑。
潘都对比了道尔和凛的差距,道尔的体型远超凛,更不用说其他的方面。
凛只是比普通露脊鲸厉害而已,他和道尔比起来,完全不够看,不仅仅是体型差距,还有思想和实力等等。
潘都知道,凛掌控风雪的能力远远不如道尔,凛特别仇恨虎鲸。
凛之所以如此针对道尔,其实是因为,他自己心里也非常清楚,他和道尔比起来,实在是差得太远。
他怕道尔留在南极,迟早会替代他,甚至会撞死他,因此他才急于赶走道尔,或者想弄死道尔。
这次跟着凛的露脊鲸一共有几十只,他们也恶狠狠的说着:
“道尔,滚出南极,露脊鲸的叛徒,你不配为王,滚出南极……”
最让凛气愤不已的是,道尔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每次他的挑衅和为难,道尔都无动于衷!
道尔十分平静的说:“你们没有能力赶走我,凛,你应该提升自己掌控风雪的能力,而不是针对我。”
凛不断的发出极其可怖的鲸鸣,他原本就容不下道尔,又被直接戳穿了那点小心思,这让他恼羞成怒。
潘都和波塞赫都忍不住为道尔,捏着一把汗,道尔激怒凛和这些露脊鲸,没有任何好处。
凛早就想弄死道尔,但他一直都没有足够的借口。
几乎所有的露脊鲸都是很有原则的鲸,即便道尔背叛了露脊鲸,但道尔毕竟是曾经的全海洋露脊鲸之王。
只要道尔没有继续帮助虎鲸,没有再次背叛露脊鲸,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不会想要弄死道尔。
凛不想被其他的露脊鲸指责,因此才忍着没有撞死道尔,现在他不想忍了。
道尔意味深长的说:
“凛,你不能成为真正的露脊鲸之王,不是因为你体型不如我,也不是因为你掌控风雪的能力不如我。”
道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知道,他说的再明白,凛也无法理解。
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一下又一下狠狠的撞在道尔的身上,不停的怒吼嘶喊:
“现在我才是南极的露脊鲸之王,你什么也不是,道尔,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你好好睁开眼睛看看,整个南极的露脊鲸都听从我的命令……”
道尔天生自带王者的气场,即便他在名义上早已不是南极的露脊鲸之王,但实际上他从来都是唯一的王。
凛看上去像是,极端愤怒到完全失控的普通首领,道尔天生具备凌驾全海的气场。
道尔并不躲避,更没有反击,凛的每一下冲撞,都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甚至他自己伤的更重。
因为凛在撞击道尔的时候,他自己也会受到同样的反作用力,道尔体型巨大,扛撞击能力超强。
潘都和波塞赫都咬紧了牙关,他们需要拼命的控制自己,才没有立即游出去,将凛撕碎成渣。
好一阵后,凛终于冷静了一点,他也下定了决心,今天必须弄死道尔,他对这几十只露脊鲸下令:“撞死他!”
这几十只露脊鲸,都是凛族群的成员,他们对凛绝对忠诚。
如果是其他族群的露脊鲸,也许会犹豫一下,到底要不要撞死道尔,他们没有丝毫的犹豫,一起冲了上去。
道尔非常厉害,但他不可能打得过几十只露脊鲸。
潘都和波塞赫都慌了,因为他们意识到,道尔很可能会死在这里。
他们很有默契,随即决定,潘都留在这里,如果道尔有生命危险,潘都立马冲出去救道尔。
波塞赫出去召集外援,波塞赫也可以召集到许多过客虎鲸群。
虽然他不是过客鲸群首领,但因为波塞赫特别讲义气,只要和他接触过的过客虎鲸首领,都和他关系很好。
潘都之所以让波塞赫出去召集外援,是他不想再给道尔增添麻烦。
波塞赫带着虎鲸群前来帮助道尔,可以说是,为了回报当初道尔的救命之恩,并且可以承诺以后再也不和道尔接触。
如果是潘都带着外援来帮忙,只会加重矛盾,因为露脊鲸最恨的还是,道尔教会了潘都掌控风雪。
潘都和波塞赫知道,道尔很厉害,可以坚持到波塞赫带着外援赶来,潘都留在这里,只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
几十只露脊鲸同时异常猛烈的攻击道尔,潘都非常紧张着急,随时准备冲出去大干一场。
道尔十分巧妙的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撞击。
凛不断的发出一声声鲸鸣,在他召集这附近的露脊鲸群,很快就有近百只露脊鲸聚集了过来。
道尔往南极的中心海洋游去,凛带着一百多只露脊鲸疯狂的追杀道尔。
与此同时,凛还在不断的召集其他的露脊鲸,只是响应他的露脊鲸变的越来越少。
南极大多数的露脊鲸虽然仇恨道尔,却还是不想撞死他,毕竟道尔可是几百年难遇的传奇鲸王。
无论是体型还是掌控风雪的能力,道尔都远超所有的露脊鲸,弄死他,对于露脊鲸而言,没什么好处。
更何况,道尔现在已经几乎没有和虎鲸往来,潘都和波塞海克族群抵达南极后,也没有再找道尔,这些露脊鲸都看在眼里。
道尔已经被撞的浑身是血,但凛伤的更重,凛带着的这一百多只露脊鲸伤的也都比道尔严重。
这场大战,吸引了许多海洋生物围观,当然包括这附近的所有露脊鲸。
这些露脊鲸不会攻击道尔,但也绝不会帮道尔,他们属于中立派。
凛知道,如果这一次弄不死道尔,以后就更没机会了,他的攻击愈发凶猛,道尔的回击也更加猛烈。
道尔可以从无数露脊鲸的包围中逃走,但这一次他不会逃,他一定要将凛打服气,即便这样他自己也会受伤严重。
凛的撞击越来越力不从心,他愤怒不已,他恨不得立即撞死道尔,但他发现,有这么多露脊鲸帮他,还是打不过道尔。
道尔紧追着凛进行异常凶猛的冲撞,同时巧妙的躲避其余一百多只露脊鲸的攻击。
凛感到非常绝望,他知道,再打下去,他很可能会被道尔撞死。
道尔是故意激怒凛,他就是要凛知道,无论多少露脊鲸,都无法弄死他,让凛彻底死心。
这段时间以来,道尔知道,波塞赫日日为他担忧,潘都抵达南极后,也每天都在为他担心。
他不愿意让波塞赫和潘都再为他担忧,他必须自己解决这个问题。
没一会儿,凛就不得不放弃撞死道尔,他带着自己的族群落荒而逃。
道尔不断的发出一声声鲸鸣,他在告诉所有的露脊鲸,凛是新任南极露脊鲸之王又如何,他永远也打不过我。
围观的所有露脊鲸小声讨论着:
“道尔太厉害,凛非要和他硬刚,这不是自取其辱吗,有再多的露脊鲸帮忙,凛也赢不了……”
他们不敢大声说这些,毕竟凛是如今的南极露脊鲸之王,他们可以中立,却不能诋毁自己的王。
其余围观的海洋生物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他们大声说着:
“我反正只认道尔是全海洋的露脊鲸之王,只有道尔才配得上这个王位,凛比起道尔,可差远了。”
“谁说不是呢,如果以前道尔没有帮助过虎鲸,没有教潘都掌控风雪,哪里轮得到凛上位。”
“无论哪个族群,就应该最厉害的当王,道尔就算有错,他现在不是已经没有和虎鲸往来了吗,还是应该让他当王。”
……
潘都听着这些讨论,看着浑身是血,伤的不轻的道尔,他非常心痛。
波塞赫远远便看见,道尔已经赢了这场大战,他便遣散了召集的几百只虎鲸,他不想再给道尔添乱。
一直以来,波塞赫就非常明白,只有虎鲸和道尔再也没有往来,道尔才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波塞赫和潘都遵循的原则很简单,除非道尔有生命危险,他们才会帮忙。
道尔望着这些围观的海洋生物,感受着身体各处伤势传来的剧痛,他才觉得自己活着。
他故意激怒凛,不仅仅是为了解决凛总是欺辱他的问题,也是为了痛痛快快的战斗。
因为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传承者,道尔非常痛苦,又因为排挤和孤独,他感受不到自己还活着。
道尔需要剧痛来证明,自己是活生生的鲸,需要激烈的战斗来稍微弥补,被排挤孤立的艰难处境。
如果注定找不到传承者,道尔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让道尔最痛苦的,从来不是被排挤、被孤立、被欺辱,而是找不到传承者。
他知道,潘都和波塞赫现在一定藏在暗处看着他,为他受伤而非常难过。
道尔很想告诉潘都:“在北极,我教你掌控风雪,波塞赫听不懂还来凑热闹,那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他不仅从来没有后悔过教了潘都,他甚至特别感谢潘都能够学会,如果他注定找不到传承者,至少还有潘都。
潘都藏在暗处,他再一次由衷的对道尔产生了,无比钦佩的感情。
波塞赫游到了潘都的身边,他不住的蹭着潘都,既是在安慰潘都,也是安慰他自己。
他们都非常心疼道尔伤的这么重,但他们甚至都没办法游过去和道尔说一句话。
仅此一战,凛果然再也没有找过道尔的麻烦。
凛终于清醒的认识到,他永远也不可能赶走道尔,更不可能撞死道尔,只能接受现实。
潘都和波塞赫仍旧时常,躲在暗处,偷偷的观察道尔。
道尔除了在南极海域,不停的寻找可能的下一任露脊鲸之王,其余就是进食、休息、睡觉。
没有任何露脊鲸和道尔说话,当然也再没有欺凌,道尔的生活变的十分单调平静。
潘都和波塞赫不用再担心,道尔被欺辱,但他们还是为道尔感到很难过,因为道尔实在太孤独。
道尔最主要的痛苦来源于,找不到继承者,潘都和波塞赫都明白这一点。
他们其实一直都在帮助道尔寻找,他们会潜伏在各大露脊鲸群的附近,观察有没有特殊的露脊鲸。
潘都和波塞赫都知道,道尔选择继承者的标准不是体型和战斗力,而是思想。
他们非常了解道尔的遴选标准,因此可以帮助道尔寻觅,但道尔都找不到,更何况是他们。
潘都和波塞赫确认,道尔不会再遭受欺凌之后,他们便不再经常偷看道尔,而是将更多的精力都放在帮助道尔寻找继承者。
他们想要从根源上解决道尔的痛苦,这是唯一的办法。
这一天,潘都刚带着族群进食完毕,准备出去寻找传承者。
波塞赫游到了他的身边,十分激动的说:“潘都,你跟我来,我不能确定,你和我一起去看看。”
潘都兴奋的问:“你找到了传承露脊鲸了吗,快,带我去看!”
波塞赫:“我不能确定,很可能不是,你不用抱太大的期望。”
潘都很能理解,波塞赫的紧张和压力,因为如果不是,很可能短期内将无法再找到。
波塞赫已经来南极海域很长一段时间,他之前就在不停的寻找,没有一天松懈,这是他唯一觉得有可能的露脊鲸。
他们一起游到了南极最贫瘠偏僻的海域,在这里生活的露脊鲸群都是最弱小的,看不上就不像会诞生王者的海域。
波塞赫带着潘都,藏在了一个巨大的珊瑚礁后面,不远处就有一个露脊鲸群。
这个露脊鲸群一共只有三十多只族群成员,其中还包括七八只幼崽,实在可以算是很弱的族群。
波塞赫看向一只十分瘦弱的露脊鲸幼崽,轻声对潘都说:
“他叫寒,应该才两三岁,他的父母双亡,在族群中生活的很艰难,族群里的小崽子们经常欺负他……”
波塞赫已经观察过这只露脊鲸幼崽好几次,将他了解到的基本情况全部都告诉了潘都。
潘都不解道:“这只小崽子看上去很普通,没什么特别的啊。”
波塞赫:“我是无意中看到,这只小崽子偷偷帮助过一只虎鲸幼崽……”
潘都一下就来了兴趣,听波塞赫讲完之后,他也觉得这只露脊鲸幼崽很特别。
当时正值暴风雪肆虐,这只露脊鲸幼崽在族群里,他看到一只落单的虎鲸幼崽。
因为海面上能见度极低,暴雪加狂风,让虎鲸幼崽完全看不见,族群游去了哪个方向。
虎鲸幼崽急的团团转,再找不到族群,他会死在暴风雪之中,一旦游错方向,他就必死无疑。
寒趁着族群的其他露脊鲸没有注意到他,快速的游游到了虎鲸幼崽的身边,告诉虎鲸幼崽,族群离去的方向。
虎鲸幼崽别无选择,只能按照露脊鲸幼崽指明的方向游,果然没一会儿就追上了族群。
因为风雪太大,这只虎鲸幼崽甚至都没有看清,救他命的露脊鲸幼崽,到底长什么样。
波塞赫是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因此认为寒很特殊。
这时,寒在族群里和其他的幼崽玩耍,寒特别懂事乖巧,对族群的每一只幼崽都很忍让,即便他们总是取笑他。
他们正在玩撞死虎鲸的游戏,寒总是扮演被撞的虎鲸。
寒的身体已经被撞的伤痕累累,这些小崽子们一边撞一边说:
“虎鲸都恶魔,都该死,撞死他们,冰封冻死他们,虎鲸吃了很多很多的露脊鲸,他们特别可怕……”
寒也附和着他们说:“撞死虎鲸,全海洋最可恶的就是虎鲸,他们都是恶魔,全部都该死……”
潘都轻声说:“他应该只是为了能在族群生存,不得不说虎鲸的坏话。”
波塞赫:“寒应该是真的非常仇恨虎鲸,我打听过,他的父母都是被虎鲸吃掉的。”
潘都非常惊讶,他不解的问:“那为什么他还要帮助那只虎鲸幼崽?”
波塞赫:“我也不知道,就是因为寒可能是真的特别仇恨虎鲸,所以我不能确定。”
潘都恍然大悟,他激动的说:“我明白了,寒一定是道尔要找的露脊鲸!”
波塞赫十分不解的问:“为什么?”
潘都:“露脊鲸一定会仇恨虎鲸,因为虎鲸要吃露脊鲸,这一点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
如果在特别仇恨虎鲸的情况之下,仍旧可以在风雪中帮助虎鲸,这就一定是道尔要找的传承者。
潘都终于想清楚了,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