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秦墨啸坐在床尾，止不住轻声咳嗽。
他怕吵醒床上安静躺着的人儿，抬起枯瘦的手紧捂住嘴，想止住那刺耳的声响。
“烟烟，生日快乐。”秦墨啸的声音像在沙漠许久不喝水的旅人，沙哑的厉害。
才几个月时间，他就已经瘦骨嶙峋，模样憔悴得不成人型。
他从兜中拿出一个锦盒，有些吃力地放到玉笙烟枕头边，含糊不清开口：“你猜猜看，今年四郎给你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回应他的只有无边的沉寂，还有无尽的寒冷。
床上的玉笙烟，浑身冰凉，没有一丝动静。
她听不到秦墨啸的呼唤，也看不到窗外的大雪。
“这是四郎亲手缝制的手帕，枣红色的……上面有我们两人的名字，你看看，喜欢吗？四郎第一次干这种针线活儿，缝的歪歪扭扭，你别笑四郎……”
秦墨啸空洞的眼神在说起这些的时候带着些许零碎的亮光，苍白消瘦的脸颊也带了一丝浅浅红晕。
“日本人打了进来，这个世道已经乱得不成样子……我不能去打仗，我得陪着你……但烟烟你不要对我失望，我把帅印和军队全交由华共的革命组织，让他们去抗日……”
“烟烟，我什么都不要了，就这样陪着你，就这样抱着你，永远都不和你分开，好吗？”
秦墨啸坐在床边，用手铐将自己的手脚和玉笙烟的手脚锁在一起，然后躺下。
他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已经断食一个星期，粒米未尽。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不会忘记自己对你许下的每一句承诺……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只要有你一个人，便足矣。”
秦墨啸看着床顶的纱幔，眼神破碎空洞，近乎涣散。
“我还真是痴人做梦，这辈子负了你，我怎敢渴求自己还有下辈子……我怕是永世都不能投胎了……烟烟，黄泉路上，别忘了四郎可好？让我再疼你一世，别不要我……”
意识昏沉的秦墨啸神情已经恍惚，他用尽最后一点生命力侧头看向身边的玉笙烟，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
“烟烟，我爱你……”
秦墨啸闭上了眼，再也没有睁开。
屋内的火炉突然倒地，猩红的炭火滚落在木地板上，翻滚起浓浓黑烟。
梅苑，在一夜之间烧成灰烬。
……
“烟烟！”秦墨啸从床上弹坐起来，满头大汗。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最在乎的人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但梦中的一切太过真实，真实到让他连心脏都忘了跳动。
秦墨啸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文件，眼底掀起惊涛骇浪。
民国二十三年，冬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