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柔回到上京城时, 已经是深秋天了,层层叠叠的红叶将西山铺成五彩斑斓。
北疆战事大捷,将夜胡国逼退到贝加尔湖以北, 若不是夜胡国天寒地冻将士们未备棉衣, 秦敬非要直捣黄龙不可!
回到柴桑城,沈修也收到任期将满, 回京述职的户部诏书。
沈月柔三人策马先行, 沈修带着廉雪和三公主则乘马车回上京城。
三人过了鄞州的驿站后, 便一路接到沈相传来的急报,西疆寒潮来袭,突降暴雪, 几个边疆城镇被雪封了城门,数万边民被困在城内, 此时急需供给。
毕竟雪灾是大事, 沈相每一步处理都会给皇上征询、报备。
沈月柔也看得出来, 苏衍眉梢隐藏的焦急,一路上策马扬鞭急急前行,她身子弱些, 苏衍有些担心她吃不消这样的舟车劳顿,几次想让她在驿站等着沈修他们的马车,一起回京。
她性子倔强, 不愿意以弱示人, 咬着牙也要坚持跟上他们,最终也是很争气的跟着苏衍一起回了宫中。
……
沈月柔还是病倒了。
回到珑月阁时便觉得身子不爽利, 草草用了些饭食,便让翠果张罗沐浴。
更衣时,翠果看到自己主子大腿内侧擦破了皮, 雪白的肌肤上那一抹红晕分外显眼,翠果一边抹泪一边扶着主子到浴桶旁。
“怎么还哭上了?”
沈月柔修长的腿迈进浴桶里,氤氲里将她的娇容上的疲惫映的更加浓重,她慵懒的靠在桶边上,橙红色的灯光里那光洁的肌肤几近透明。
“主子走了这么久,回来瘦了又黑了,还一脸憔悴,现在身上还带着伤痕,翠果心疼!”
不说还好,一说她便呜呜咽咽哭了起来:“主子出门也不带着翠果,翠果都不敢出这珑月阁……”
沈月柔白净的脸上沾着水滴,如出水芙蓉般娇美,她淡淡笑笑:“怎么?被人欺负了?”
翠果欲言又止,憋红了脸:“也不是欺负,就是主子走的时候宫中其他主子都不知,后来马美人说的宫中人人都以为主子私自出宫,好几次都要来珑月阁将我们这些人送到浣衣局去,还给主子按了好多的罪。”
翠果越说越伤心,眼珠子像断了线啪嗒啪嗒的落下来。
沈月柔半阖双眸,似醒似睡,她实在太累了,但看翠果哭的这么伤心,也不好拂了她,只能微微颔首,表示自己还在听。
翠果抽抽鼻子,又开始念叨:“幸好有连枝公公搬来太后娘娘,才让我们这群奴才免于受苦。”
沈月柔听到这,低声呢喃:“我出宫前,已告知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也是应允的,不用怕。”
她声音很低,累的不想张口,沈月柔将手指搭在翠果小臂上,道:“翠果,我真的很累,把我扶到床上就寝吧。”
翠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主子是舟车劳顿刚才北疆回来,有什么话非要现在说给她呢?看着主子那张憔悴的脸,翠果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她赶紧将沈月柔身上擦拭干净,扶着她柔软的身子躺倒榻上,又从药箱里翻出一瓶之前的生肌玉露,轻轻涂在主子的伤口处。
涂好后给她盖上绸缎被,将屋里的灯一一熄灭。
翌日,沈月柔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她在朦胧中听到了吵闹无比的声音,但她沉重的眼皮根本抬不开,拼命挣扎也睁不开眼,仿佛入了梦魇般,到最后,她只能放弃挣扎,放松的躺在床榻上,不管外面到底如何,她想有人总会护着她的。
是的,有人一定会护着她。
苏衍彻夜未眠,与沈相、内阁的一众权臣商讨了政事,再回神时殿外已然开亮,看着几个老臣疲惫的神态,苏衍这才让大家散了。
“沈相,留步。”
苏衍端起身边的苏子茶,品了一口,冷冷的叫住已经迈出一只脚的沈相。
他回过身,微微拘礼。
“皇上,何事?”
苏衍示意身边的田温将茶盏递给沈相,又让人传了早膳,声线依旧清冷:“沈相监国辛苦了,今日早膳与朕一同吃吧。”
沈汝辰闻声身子一僵,赶紧跪了下去,回着臣不敢。
哪知苏衍信步而来,将老臣扶起,寒霜般让人生畏的眸子里似乎透出一丝暖情,道:“沈相不必如此拘礼,说来沈相还是朕的岳丈。”
沈汝辰本来僵着的身子,听见这声“岳丈”更是俯的更低,回道:“臣不敢,皇上的岳丈只有未来的皇后之父,月柔只是贵人,臣更是当不起这声岳丈。”
苏衍将他扶起,请在赐座上,自己则是坐在旁边,笑道:“不瞒沈相,朕有意立月柔为皇后。”
沈汝辰颤微微的抬起眼,不敢置信道:“皇上,此言当真?”
“君无戏言。”
苏衍端起手中清粥瓷碗,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后道:“朕认定了月柔,自然会立她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