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贵妃回到湘瑾宮后, 就让人将自己污秽的外衫脱去:“扔了!”
她嫌恶的看了看那件素日里最喜欢的湖蓝色绸缎罩衣,心里那一丝不舍也被冲的无影无踪:“不!烧了,晦气!”
想到刚才那一幕, 她仍是心有余悸。
眼尾扫了扫身后的相思, 庄贵妃嘴角向下压了压,怎么别人的侍女能那么刚烈?
或者说是忠贞不渝?
一旁穿着绿衣的小宫婢赶紧抱着脏衣裳急匆匆出了正殿。
她拐进湘瑾宮旁边侧殿的小道里, 将染了血污的衣衫堆在墙角, 又从里房找了个铜盆, 将衣衫扔进铜盆里,手里的火折子刚要点燃,忽然旁边走过另一个灰衣裳宫婢, 她望了一眼铜盆里的脏衣,惊讶的问道:“这不是娘娘最喜欢的那件嘛?你怎么敢烧了?”
绿衣宫婢:“这衣衫被血弄脏了, 娘娘让我烧了它。”
灰衣宫婢:“好好地衣衫, 怎么会弄脏了呢?”
绿衣宫婢便将刚才在御花园里的所见之事, 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原来庄贵妃和贤妃出了珑月阁之后,便想着将珑月阁那几个奴婢送到浣衣局里,她想亲自走一趟, 好好交代一下浣衣局管事姑姑怎么好生“照顾”一下这几个不懂事的小蹄子,哪知其中有个宫婢,走到御花园的临湖边, 突然挣脱了身边压着她小太监, 从自己头上摸下一支发簪,插着自己的脖颈。
“两位娘娘, 奴婢人微言轻救不了我家主子,唯有用这条命来将此事闹得更大一些,最好是引来皇上和太后的注意, 奴婢知道他们一定能救我家主子!”
说完,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将那支簪子插进了自己的脖子里。
眼见着血喷了一尺远,自然也是染到了旁边的两位娘娘身上。
灰衣宫女听完瞪圆了眼睛,受到了惊吓一般磕磕巴巴的问:“那……她她……死了么?”
绿衣宫婢仿佛更加见多识广,一脸淡然:“没死,也差不多了!”
灰衣宫婢摇着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得多疼啊!
……
刘冉本以为皇上会马上去湘瑾宮兴师问罪,哪知他从珑月阁出来后,便径直去了太后的慈安宫。
走到慈安宫门口时,皇上停步对刘冉道:“去查查珑月阁的宫人去哪里,把人都放了。”
刘冉弯着膝盖诺了一声,刚要转身又听到皇上说道:“不要惊动旁人。”
刘冉在皇上身边服侍了二十年,对他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他当然明白,这个旁人特指谁。
还能是谁?那个在火锅后宫里处处以她为尊的人呗!
他稍稍动动脑子,便知道那些宫婢多半去了浣衣局,而那些小太监们,则是去了杂役房。
想起浣衣局,刘冉脸上的莫名涌上一抹红潮。
正好,前几日刚得了串珍珠手串,给青莲小宝贝送过去!
青莲从静妃那里离开之后,便被刘冉塞进了浣衣局,当了个管事姑姑,事少还能管着人,乐得自在。
……
慈安宫寝殿里光线明媚,飘着淡淡的檀香,一只慵懒的橘猫露着白肚皮躺在松软的蒲团上。
“皇上,你许久未来看哀家了。”
太后斜靠在窗边的藤椅上,手里捻着那串十八子绿松石,珠子油润光泽,反射出冷冷的青光。
“太后,儿子从北疆回来,理应第一个跟您问安,但前朝政事繁忙,耽搁了一天,还请太后莫要生气。”
苏衍坐在一旁的圆凳上,目光低垂。
“政事第一,哀家又不是不通情理,怎么会生自己儿子的气?”
她眸子微微抬起,手掌放在苏衍的手上,苏衍指尖动了一下。
“沈贵人可是有趣的人,她那日突然跑到哀家的慈安宫来,说要去北疆寻你,哀家问她为何千里迢迢要去北疆,你猜她怎么回答的?”
太后唇角勾起,笑得很温和。
“怎么说?”
“她说梦到皇上有危险,她要去救驾。你说她一个文文弱弱的小丫头,身子都还没长成不说,手无缚鸡之力的,还要保护我们的皇上,哀家就劝她说,这皇上身边有的是侍卫、护卫,个个都是身负武艺的高手,让她宽心。”
“但她最后还是去了。”
“是啊,她日日都来这慈安宫门口跪着,哀求哀家,哀家心下不忍,便随她吧。”
“月柔是这世上最干净的姑娘。”
太后慈眉善目,温和的笑容挂在脸上。
苏衍顿了顿,抬眸看着太后,沉声道:“太后,儿子要立沈月柔为后。”
太后像是早有预料般,侧头向殿外望了望,脚下那只大橘猫伸了懒腰,蜷着尾巴轻盈的跳到太后的怀里,眯着眼睛在她臂弯里蹭了又蹭。
“好,甚好,后宫有主,乃我大燕朝之幸。”
“太后,月柔……嗯……”
苏衍突然脸上泛起一阵绯红,嘴角不经意的弯了弯。
“有了朕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