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向前踏出一步，方才感应到自己脚下，依旧是石阶。
只不过，这石阶似乎全是由冰筑成一半，凉意直达人心底。
他不知这石阶究竟有多长，只知道谢九韶一定在最上面等着他。
闭上眼，他仿佛能看到当时谢九韶是如何一步步走过这石阶。
耳边一点声音也没有，就连脚踩在坚冰上的声音，都仿佛被按下了消音键。
他一路走啊走啊走啊，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连思维都开始僵化，久到连自己来这里的原因都忘了，久到双腿几乎失去了知觉。
可他还是一步一步向上走着。
心中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再走一步，再走一步你就能见到他了。
见到谁呢？
他不知道，可他的脚步没有停下，也不敢慢下来。
——他还在洪荒之境受着神魂凌迟之苦呢。
——去救他吧。
救他。
苏白微微晃了晃身子，扑通一下跌倒在坚冰上。
疼痛令他的神志清醒了不少，他从冰上爬起来，看到离他仅仅七八个台阶后，那烧得赤红滚烫的无边台阶。
第一层石阶，第二层冰阶，第三层火阶，第四层石子，第五层尖刀，第六层食人蚁，第七层双头蛇，第八层盐水，第九层细沙。
经过了前八层，最痛苦的莫过于第九层烧灼的滚烫的细沙。
洪荒之境一共九层，每层分为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层台阶，据说踏入最顶层，才可触碰到规则的存在。
即使是仙界的最强者，当初登临这洪荒之境也不过才走到第六层。
多出来的那三十万石阶，谢九韶走过，如今，走过它的又多了一个苏白。
脚上的伤口隐隐可见白骨，却没有血色。
血早已流尽了，脚上的伤不断痊愈，又被不断伤害。
身上的白袍早已污浊不堪，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倦。
苏白看着前方圆台中央，那被金色规则层层束缚，闭眼沉睡的人，身形踉跄了一下，半跪在地。
痛感几近麻木，心中的雀跃却遮掩不住。
他将手放在胸口，指尖生出尖锐的指甲，狠狠剖出了那颗跳动的心脏。
鲜红的心脏在手中跳动，他摇摇晃晃站起身，血族强大的恢复力正在快速弥补胸口的伤。
末世是位面进化，新规则演替旧规则。
谢九韶救了那本该崩溃的末世，也以那残废的规则为苏白弥补力量，重新造出了一颗心脏。
在那个位面，苏白便是规则，是最强者。
如今，他将这造出来的心脏剖出来，用这末世的废弃规则，抵上谢九韶的位置。
至于这贸然替换的后果是什么？
他不在乎。
世间万物，天下苍生与他何干？
他只要谢九韶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