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荒漠
屋子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冷风幽幽吹过，撞上纸窗的“呼呼”声音。
可是再安静，也阻止不了沈梦楠因为听到这个名字而跳动的、混乱的心。
他已经尽量不去想，可总不能堵上耳朵不去听。
一些一路走来的闲言碎语时不时就会传入他的耳朵。
“你听说了吗？勤王在鄞州招兵买马呢！”
“知道知道！我有个表亲在鄞州瓮城，说是但凡家中青壮汉子有一人入伍的，就可得一石大米呢！”
“哎呦，一石大米？省着点吃能吃半年呢！可真阔绰！”
“还有呢，家中没有男子的，女子也能随军！跟着做些缝补烧饭的活计，甚至再脑子灵活些的，跟着军医学手艺，还能给受伤的兵看伤嘞！”
这是初始听见的，后来就多是战况的。
今天勤王带着多少兵去了哪里哪里，明天转战哪里哪里，后天又如何奋勇厮杀，最终艰难地拿下哪座城池等等。
沈梦楠原先听这些还揪心紧张，后来听多了就稍稍能平静了。
因为柳忱并没有如众多百姓口传的那般，每战亲至，更多时候是坐镇大本营鄞州。沈梦楠熟识的齐润年齐小将军才是真正领兵在外，冲锋在前的指挥者。
而且这支勤王军队似乎格外的幸运，从开战至今还未尝过败仗，这就让身在这盘天下乱棋的许多谋士能将产生了信心，纷纷收拾行囊投奔柳忱。
局势便越发明朗，如今天下，分成了三大主要势力：外族以蒙古军为首占据的安国北部，勤王柳忱所占据的安国南部，新帝柳启则手握安国重心中部。
也有三大势力之外的，比如沈梦楠现在所在的和环州，州主郑华炳自己拥兵，算是不大不小的闲散势力。
不过，和环州下有数个类似锫城的城池，为什么柳忱单选择了锫城？
沈梦楠看向顾星源，眼神传达了疑惑。
“当然不是为了锫城，而是为了我。”
顾星源轻轻笑起来，这一笑，仿佛又是初见那个嚣张跋扈的茶馆老板。
“为了你？”沈伯安忍不住插嘴。
他的语气难掩怀疑，心说这天下间能让勤王殿下做出让步的，除了他家二公子，还能找不出第二个吗？
顾星源仿佛看穿了他内心所想，讥诮地弯起嘴角：“是啊，为了老子的钱，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沈伯安一噎，不说话了。
若说勤王为了顾星源的钱银而来，那绝对是很有理由的。当今天下，还有谁比顾星源顾老板更加财大气粗的？
他实在是天生的商人，短短一年之间，不仅将京城一家小小的茶馆开遍大江南北，而且不断拓宽生意路子，内容涵括了一个人一生所需要的衣食住行。
甚至几个月前还拿下了官盐买卖权利！
当然这些营生，随着天下大乱或多或少都遭受了亏损，但是总的来说还是盈利的。
乱世时期，任何手握巨额财富的人都是香饽饽，因为他们能出资，帮助一支吞金兽持续地买人买粮买武器！
不过，光有钱总是没用的。没有能够依仗的一方势力，就是待宰的羊羔，所以，顾星源第一时间做出了决定，资助和环州州主。
这正是锫城上下对他客客气气的原因。
“既然如此。”
沈梦楠看着他：“希望顾老板如约履行，你的事沈某也绝对全力以赴。”
顾星源点头，态度诚恳：“当然，若你不放心，我可以当着你的面写回信。”
若沈梦楠早前提出这个要求，他可能还不会这么快答应。但是现在因为郑华炳近来有些贪得无厌了，张嘴要的东西越来越多，他厌烦了。
他是个商人，是个投机的商人，是个寻求最大回报，唯利是图的商人。跟着郑华炳这样一位看不到前路的主子，太不划算了。
“不必了。”沈梦楠笑了一下，“我相信顾老板的诚意。”
他知道顾辰在顾星源心里的重要性。
两方谈妥。
沈梦楠挑拣了些进沙漠必备的物品，骑上一匹马，在顾管家的指引下，载着身后激动的沈伯安出城了。
他跟着沈梦楠去过不少地方，也见过不少风景，有锦绣江南，也有壮美北地，就是没有一望无际的荒漠。
沈梦楠吓他：“那么兴奋做什么？你知道每年进沙漠多少人，出来多少人吗？”
“多少人？”沈伯安果然被吓住，抱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
“数百人横穿沙漠，活下的不足十数人，死法却各不相同，多是因找不到出路渴死饿死，还有的则是遭遇了猛禽野兽、天雨黄沙等惨死的。”
沈梦楠原是要吓他，讲到后来不禁严肃了口气，叫这呆书生长长警惕也不是坏事。
沈伯安害怕了起来，声音发抖：“二公子，那我们还去啊？“
“朋友托，不可辞。”
“好吧。”
这一路就在沈伯安愁眉苦脸、心事重重中度过了。
进入沙漠前，沈梦楠将座下的白马同靠近魏城村落的百姓换了骆驼。
因为再往前便是沙漠，环境恶劣，无利可图，所以这儿还没有遭受战争洗礼，但生活也并没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