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漆黑的神剑紧了紧,蹭破了他一点儿颈皮。渗出了一滴鲜血,落在坚韧上,很快消失不见,竟像是被剑身吞噬了。
上官鹤年咽了口唾沫,不再顾左右而言他,“告诉你个好消息,周野渡还活着。虽然修为折损,神魂受创,但是好歹活着,天材地宝养一养,回到全盛时期,混个大几百年不是问题,熬到下一任出现更不是问题。”
舟行雪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在你那里?”
“当然了。”上官鹤年搁下茶盏,“他掉在了我辛辛苦苦建造的小世界里,除了我,还有谁能救他?要不要我把他还给你们?”
脖子上的剑刃更逼近一分。
“你怎么这样?我用真身来见你是展示诚意,不是让你有机会威胁我,做交易要讲道义,舟书秋没有教过你吗?”上官鹤年叫道,他喉结动了动,“再说了,你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要是不做这个局,周野渡不得被你这个天行君弄死?到时候你不仅要在这个位置上坐到死,等你再去占卜,哭都来不及。”
“第一个问题,”周野渡问道,“周野渡去偷秘典,是你们撺掇的?”
“我敢用我的神魂发誓,我也不知道他抽什么疯。我是在你下了追杀令之后,紧急把那小世界拿出来用的。不然按照正常发展,那是给他一帆风顺直到冲击大乘时才拿过来用的——哦,事到如今瞒你也没意思了,我是打算让他在桃源中化魔,成为我们的族人来着。但不是现在。”
舟行雪再度问,“第二个问题,你们煞费这么一番苦心,怎么才能把他还回来?”
“需要你。”
上官鹤年盯着他的眼睛,企图从那张无坚不摧的精致脸孔上看出一丝动容,或者一毫不对劲。但天行君对于他这个身为魔族的旧友严防死守,为同带一个“魔”字的魔主全然敞开的心扉再度闭合了,看不出一丝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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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需要你用你自己来换。舟行雪,天行君,只要你来无间渊,我们可以不仅可以把周野渡还回去,就连他盗取秘典出无尽塔的罪责,我也可以叫人替他顶上。他回去还是那个纯然无垢、天赋卓绝的大荒宗大师兄,可以踏踏实实地替你守着大荒界,直到换上下一任的一天。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
他斟了另一盏茶,单手推到舟行雪面前,“尝尝,挺不错的,润润口。”他说,“用你剩下的八九十年风浊残年,和你根本就不稀罕的那一点儿名声,来换大荒界千秋万载的未来,哪个更划算?不用我说了吧。”
“你们不是信奉古神时代遗留下来的‘灭世论’么?怎么?又觉得大荒界有未来了?”
上官鹤年“啧”了一声,“我就讨厌你这样的人,记性好,又聪明,难唬极了。你也别不信,比起你,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我不介意大荒界再存活过几千几万年——如果吾族可以再次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下的话。无间渊那鬼地方魔族也受不了,要是不能出去,大荒毁了就算了,反正无间渊是大荒的缝隙,就算外界灵气耗尽,我们待在无间渊也不会死,大不了以前怎么过,以后还怎么过。可要是能出去,谁不愿意好好活在大荒的青天下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舟行雪神色古怪,没来由瞟了眼无名指上那枚质地光滑的黑濯石戒指,“和我有关系?你们不会以为我真能通天彻地,有我一个就能把魔族从无间渊解放出来吧。”
他微微向前倾,与上官鹤年四目相对,“就算真的可以,你们也是做梦。解放魔族,跟大荒界濒临毁灭,有什么区别?”
“是啊,你不是觉得,我们不可能被解放吗?那你怕什么?”上官鹤年拿出一枚通讯玉简,看样子是子简,其上刻了一个“周”字。他眼熟这东西,这是周野渡的通讯玉简。“他在我们那里,很安全。如果他知道你安然无恙,应该会很高兴,要不要跟他说句话?这可是你们的未来了。”
“没有必要,这是大荒的未来,不是我的未来,我不想听。”他的未来在哪里?他没有未来了。他这样想,脑海中却划过一张极其俊美、常年吊儿郎当的脸。我真是中魇了,舟行雪想。
他道,“也不是不能答应,我只是不明白,我活不了多久了,连死后的躯体也早就作为两盏魂灯的报酬答应给了你,你知道我从不言而无信,如果是想要这具身体做傀儡,那你早就得到了。何必多此一举?”
“你误会了,我想要活着的天行君,不是一具尸体。”上官鹤年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是个开赌坊的,本身就是个赌徒。我在赌,赌你就是无间渊下我的族人的未来。你也在赌,赌周野渡能带给大荒生灵不灭绝的未来。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本质上没有区别,我们都是赌徒。”
“我最了解的一类人就是赌徒,若是一个赌徒不敢下注,那他从开局就输了。”上官鹤年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天鉴的无光剑刃,“你呢,敢不敢和我赌?”
*
花归楼和南长云扯皮之间,偷偷感应那股留在舟行雪身边的神识。
一无所得。
花归楼疑惑,难道他睡着了?不是还说要听他说话的吗?不过睡着了也好,他是该好好休息了。
他设下的追踪术越来越近了。
他的忽然停下了御剑,低头去看脚下术法确定的地方。
那是一片莽莽榛榛的紫色丛林,不远处是一片大海。
南长云道,“这是蓬莱仙岛的入口,最多的就是异兽凶兽,连奇花异草都大多有攻击性,明镜台逃跑来这里做什么?以他那点儿强行拔到渡劫灌满水的的修为,就不怕被什么东西一口吃了?”
花归楼懒得跟他掰扯了,“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你这么熟,你先下去带路,一会儿要吃先吃你。我是有家室的人,不像你打光棍,我死了有人要伤心的。”
要不是南长云打不过,不用什么东西吃了这缺德玩意儿,他现在就能把他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