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蛊惑
卅贰
花归楼合了折扇，飞身上前，握在手中的变成一柄窄长的黑金唐刀。上一秒这兵刃虎虎生风，斩开一层气浪，下一秒就要斩在明镜台的脖子上。
然而唐刀最似乎终打在了什么金属上，“当——”悠长一声。
明镜台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个相貌颇佳的青衣女子，挡在了他身前。只是这女子眼神无光，即使被乌金玄铁所铸的刀刃重重击打，也没有流下一滴血，而是发出类似金属碰撞的声音。
生傀。
大概也是被上官鹤年用尸体或者活人制作的保留了一部分意识的傀儡。
花归楼认了出来。
这生傀武力颇高，具有十分强大的防御能力，也能维持自己的基本行动。但是灵智却属于生傀中最低等的一类，仅仅能维持自主基本行动，不知道如何思考，看上去单凭基础的护主本能行事。
若不是上官鹤年制作它时出了什么意外，就只能说明这是上官鹤年以人制傀的罪恶刚刚起步时的半成品。付出了心血，但没能让生傀获得真正思考的能力，只能赋予它死傀拥有的强大体魄与武力。
花归楼懒得管这些闲事。
“当——”又一声。这一刀本是花归楼斩向明镜台，结果又被傀儡挡下。
生傀生前所拥有的境界大概不高，被做成傀儡后强行拔高一层，在花归楼面前依然不够看。第一刀挡下已经是勉强，第二刀有了裂纹，第三刀径直从肩膀被斩下一条手臂。这还是花归楼想着留活口，并未用力的结果。
它已经被练成了铜皮铁骨，断臂后淌出的液体是红水银，唯有一截骨头还属于人，已经被水银侵蚀成了灰红色，散发出刺鼻的毒性气味。若是修为差些，恐怕已经中了水银与尸气混杂的毒。
这截断臂跌在泥土上，水银渗进泥巴里，变成一团颜色更深的泥。
生傀在螳臂当车。
这种等级的生傀仅凭本能，在主人没发话的情况下早就知道退让，死物往往比活人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然而明镜台躲在它身后一言不发，它也不知道要逃。不知道是护主本能完全占了上风，还是它作为人时的意识还残留在这具躯体中。
当第四刀将要斩下时，明镜台抹了把唇边血，嘶吼一声，“滚！谁要你在这里碍眼！”
主人发出了指令。生傀僵硬而机械地侧过一点儿头，似乎想要判断主人的指令。它已经做不出表情了，连生灵最具有代表性的灵动目光也不再属于它。它的眼神漆黑一片，什么也映不出来。
但它不可能听不懂，傀儡们一辈子要做的事也就这么一件，那就是听懂主人的话，然后照做。
然而它没有退让。
“让开！废物！听见没有！”明镜台红了半边眼眶，叫着让生傀离开，但迟迟没有上前。他的下半边身子还隐在茂密的草丛中，看不出所以然。
花归楼第四刀毫不留情地斩下，生傀地另一条手臂也被斩下。容貌姣好的妙龄女子顿时成了个无臂之“人”。更多的红水银喷涌而出，而生傀早就失去了作为人类的痛觉，它浑然未觉，像一根木桩似的拦在明镜台身前。
花归楼向左一步，它就向左一步。花归楼向右一步，它就向右一步。
花归楼懒得与它耗时间。一步闪现到生傀身后，伸手抓向明镜台。那傀儡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诡异速度，花归楼有多快，它也有多快，最终花归楼抓住的是它原本属于一个美丽女孩子的纤细脖子。
明镜台依然没有动，但似乎心灰意懒，说，“我跑不了了，任凭你们处置，你拿个傀儡也没有用，放了她吧。”
傀儡在花归楼手上挣扎着，失去了一双手臂，笨拙地扭动着身体，试图用脚踢。
花归楼说，“暂时不杀他，不骗你。”傀儡听懂了，愣愣地思考了一会儿，如果它能思考的话，大概在思考花归楼这个活人可信不可信。最终它得出的结论可能是后者，不再挣扎。花归楼将它扔在一边，伸手将明镜台从草丛里拎了出来。
他这才明白明镜台为什么迟迟不动，因为他的一双腿已然从脚掌石化到了腰际，恐怕他想动也动不了了。
“二老板，不是，现在是大老板，你这是唱得哪一出？”
花归楼与明镜台也算熟人，虽然没什么交情，但每次他下注，上官鹤年坐庄，这个人就在上官鹤年身后站着，冷漠地看着一切。
一开始他以为这也是上官鹤年的生傀，直到有一天上官鹤年正儿八经地向他介绍，“这是咱们六木楼的二老板，二当家的，明镜台。”
明镜台已到了绝路，心灰意懒，老实了许多，“是烛阴后代人蛇一族的变种，只要对视它的眼睛，人就会石化。我不小心中了招，用尽全力抵抗，还是石化了半边身子。再过一日，我大概就要变成一个石人了。”
“哦——”花归楼拿长刀敲敲他石化的腿，响声很闷。生傀又挣扎起来，花归楼说，“闹着玩儿呢，小娘子，稍安勿躁。”傀儡似乎再度选择相信了他。他复转向明镜台，忽然促狭地一笑，“不错，因果轮回，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