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任谢子况去想。反正谢子况已经很讨厌他了,再讨厌些也无所谓。恨他一个无所谓,恨他的人多了去了,不多一个谢子况。只是就不要让谢子况拥有更多的恨了。
“他不得不收了那对香囊,当时气得,我觉得要是他打得过我,可能想用我送他的剑把我一剑砍死。”舟行雪想,后来他真的砍死了他,一剑穿心。“我其实以为他已经把香囊烧了,毕竟我给他的东西,他从来不稀罕,除了那把明君剑。没想到他不仅还留着,且落到了南长云手里。”
花归楼更醋了。醋得连怀里的“祖宗”都不想理了,心里鼓着一股子气一声不吭。
偏偏罪魁祸首还毫无自觉,接着说:“至于南长云想杀你……我也说不准。”
他其实有些头绪,若南长云真的和他一样是重生而来,那么未来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迫使南长云想要杀了花归楼。但这样的“头绪”压根不能被称之为头绪,他也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花归楼。
花归楼不吭声。
“怎么了?”舟行雪喊他,很是了解他什么德性,问道,“吃醋了?”
“你管他为什么杀我呢,你宁愿热脸去贴冷屁股,也不肯多看我一眼。两百年,我不比那什么谢子况俊多了?就算我……找你打架,那不是还有句什么俗语,打是亲骂是爱吗?你就不能变通一下,先看上我?”
舟行雪哑然失笑,几分真心实意的愉悦爬上他苍白的眼角,花归楼看得一愣,又听他说:“是我之过,以后不看别人了,你就是再和我打两百年,我也只看上你了。”
“这就对……”
花归楼还想油腔滑调,忽然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险些手抖。好在他还记得怀里抱着他的全世界,不敢抖。
“你这是……承认了?”
“你傻么?我用得着真的用自己来换个秘典么?横竖你也不敢练,更不敢拿给别人练,就是给了别人也不敢练,何况你到现在也不给我,我也没怎么找你拿,你就不觉得古怪么?你当真以为能威胁我?”舟行雪叫他气笑了,“傻子。我到底为什么答应你,你明白没有?”
花归楼明白了。
惭愧惭愧。他以为自己是个苦情的单相思,没想到这是个变相的两情相悦。
是他着相了。
“不对,怎么能只怪我?”花归楼咂摸过味儿来,得寸进尺,“要不是你们趁我失忆净给我灌输什么‘咱们是劲敌’,我用得着这么自卑,下意识觉得你不会喜欢我呢?这得怪你们。”
舟行雪白他一眼,“那你要是没失忆,可不就是我的劲敌么?”
“也不对啊……”
花归楼喃喃。在他慢慢恢复的记忆里,他从来都是很喜欢舟行雪的,说是一往情深的暗恋也不为过。怎么会舍得打了两百年,愣是什么都不说呢?难不成他以前是个宁可被人讨厌也不敢表白的怂蛋?
……细思极恐。
这要是被舟行雪知道了他以前就暗恋他,未来一百年的笑料都有了。
偏偏舟行雪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对什么?”
“挺对的。”花归楼正色道,“你说得对,这失忆失得好,恰如其分,命中注定,机缘巧合,因缘际会,促成了一对眷侣啊!妙哉!是我以前没眼色,现在后悔了,来得及么?”
舟行雪又白他一眼。
他怀疑花归楼这缺德玩意儿凡间历法里属猴——给根杆就往顶上爬。
南长云紧随其后,三人离开了小海径。
不同他们轻松。南长云看着他们几乎挨在一起的头,看了看手中的翡翠小瓶,忽然捏紧了手指。凡间价值连城的上品翡翠碎成齑粉,有价无市的蓬莱风琼树仙露随风飘散,杳无踪迹。
凭什么?南长云想。只是错了一步,就真的一个弥补的机会都不配有了吗?或者魔主是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天堑。若魔主死了,他们会不会就能回到当初?
舟行雪也许会痛。但,长痛不如短痛。反正花归楼,不得不死。
谁都没有注意到,暗处有无数条蛇影潜伏地下,如影随形。好似已经跟了很久,但迟迟未动。
它们好似在忌惮些什么,这种忌惮令他们引而不发。直到他们踏出了小海径,这蛇群才四散而去,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