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仅仅在两分钟以后,祁越就戴着一个纯黑色口罩再次出现在凌清面前。
这个反转简直来得太快,凌清还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时,脑后俨然多了三根黑线,“你还真是锲而不舍。”
“清清,你到底怎样才会原谅我?”祁越的声音带着感冒中低低的鼻音,隔着口罩传出来更显得喑哑动听。
“除非你死,或者我亡,两者二选一。”凌清用视线描摹着祁越的眉眼,故意说出一个暂时达不成的条件。
仅一句话就让祁越浑身冰凉,他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倒流,就连仅剩的一点点温度也被抽干抽尽。他脸色苍白、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背影像是一片沉默的大海,落荒而逃一般。
翌日,祁越眼底泛着淡薄的乌青地再次出现在凌清门口,凌清现在对于天天能看到祁越这一件事已经习以为常。祁越就像是每日交换更替的夜幕,他不出现的话凌清可能还要会小小地奇怪一下。
“你现在是每天都会过来打卡了吗?”凌清右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他左手拉了拉毛衣的领口,红唇开阖轻轻问道。
祁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垂眉低首地看着掌心一盆小小的东西,然后将双手小心翼翼地向前一伸,“清清,这是我最近栽种的一盆小多肉,它前几天发了点嫩芽。我想着你会喜欢,就给你带过来了。”
凌清在庭院的花园里种了很多花花草草,可唯独没有养多肉。他曾经也动过想养的念头,但奈何小镇上根本就没有卖。
他在心里暗想:祁越可真会投其所好。但即使这样又能如何?
“你想送给我?我不喜欢,也不稀罕,你带着你的多肉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消失!”凌清说完就故意在门口停了一会,他看看祁越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似乎完全没有要走的念头。
凌清只好自己回到客厅,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祁越却还站在他的庭院等他,一动不动地站着,那样执着,那样坚持,兀自在寒风中站成一块望夫石。祁越是仗着他心肠软,又想对他施以苦肉计吗?凌清愤愤地拉上了窗帘,再也不看楼下的祁越一眼。
凌清在卧室里脱光了衣服,然后赤着脚踝走到了浴室准备泡一个热水澡。氤氲的水雾中,热水薰得他很是舒服,渐渐就睡过去了。这一睡就睡了三个多小时,等凌清醒来时原本的热水已经全凉了。
窗外下起了大雨,凌清不知下了多久,空气中弥漫着的全是雨水的气味。凌清想到自己花园那几盆不能淋雨的花,他换好衣服拿了一支伞准备去把花搬到长廊下。
凌清开门的那一瞬间,他所看到的景象却几近把他惊呆。只见倾盆大雨中兀自站着一道清冷孤傲的人影,那人一瞬不瞬地站在原地。
隔着一帘雨丝,他站在暖气充足的室内,与那道有些狼狈的身影恍若身处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世界。
雨越下越大,完全不管人间疾苦。祁越想起两年前像今天一样的雨天里,凌清轻轻地搂着他,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一边吻他一边说,“祁越,你这身肌肉真好看……我好羡慕,什么时候我也能有啊?”
那天凌清喝醉了酒,平时矜持禁欲到不行,但那天的凌清就像一个小色魔,不停地用唇去吻咬他的胸肌。
靠着这一点点带着些许温度的回忆,祁越才能在寒风冷雨中一直坚持站到现在。
他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还要站到什么时候。
他只知道凌清宁愿让他站在寒冷中淋雨,也不愿让他进去,更不愿原谅他。
比雨水更冷的,他想应该就只有心了吧,无论是他现在的,亦或是凌清的。
可是遽然之间,大雨却蓦然停了。祁越怔怔地抬眼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把修长的黑色长伞,然后是白皙如玉的指节,再往上是一张浸润着关心、丰神俊逸的一张脸。
“你在这里站了多久了?”祁越听到他的心上人正一字一句地问着他,那人平静的话语里是隐隐的怒火,却莫名让他很安心。
“清清,给你……我一直没让它淋到雨,你拿回去,很好养的……”祁越小心翼翼将用大衣外套护住的多肉露了出来,他的双手冷得直打颤,但拿着多肉的手却是那样平稳。
凌清的眼泪就像是断线的珍珠不要钱似“刷”地直直坠下,“祁越,你有病吗?东西给我,你现在就给我回滚回去洗热水澡!”
祁越自顾自地轻轻笑了一下,听到凌清终于肯接受,他笑得就像个童稚未开的傻子。
“清清,还有一件事,你能不能不要去找别人?”祁越漆黑如墨的头发此时湿漉漉地贴在白皙光洁的额头上,水珠顺着他的鼻梁坠到他那毫无血色的薄唇中。
“给我回去洗澡。”凌清红着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好,我这就回去,清清,你别讨厌我……”祁越原本想伸手抚摸一下凌清的脸,但想到自己的手太过冰凉,他愣愣地收回了手,慢慢转身离去。
凌清也回过身,他胡乱擦拭着脸上不争气的眼泪。
突然之间,身后传来“砰”的重重一声声响,凌清几乎拿不稳手上的多肉,他急急地转身,却发现原本被祁越执起的那把黑伞早已摔到另一旁,而祁越则侧着身子毫无知觉、脸色惨白地躺在地上。
那一秒,凌清的心脏重重失声,几乎停止跳动。他睁大了眼睛,泪水决堤一般冲过去将祁越一把抱起。
祁越,你他妈到底有多傻?在雨里整整站了三个多钟,你他妈就不知道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