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歹徒渐趋靠近之际,凌清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这一小小的举动被歹徒大军右侧一个刀疤男看到了,他啧了一声,“好家伙,这里还躲着一只小白兔,你下地狱去吧!”
刀疤男的机关枪应该是没子弹了,他此时用的是左轮手枪,他举着手臂与肩膀形成一条直线,黑压压的枪管对准了凌清。
能公然抢银行的歹徒,没有一个不是神枪手,这样下去,凌清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电光石火之间,一道修长清冷的身影却是临危不惧地朝凌清扑了过去,他紧紧地把凌清压于身下,还小心翼翼地护住了他的头。
“砰砰”两声,没有消音的枪声如雷霆在耳边炸响,汽车的挡风玻璃也遭了殃,碎片哗哗下坠落下。刀疤男又连着开了两枪,他瞄了一眼看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才心满意足地继续前行。
凌清只感觉压着自己身上一重,原来是护着他的那人已然失了力,无法再维系着撑在他身旁的姿势,继而跌坠到了他身上。
“祁越,别这样,你别吓我……”凌清搂着祁越的腰,却一点不敢用力,他感觉手心很热,一摸才发现原来是一手的血。
鲜红的,灼热的,无止无休的鲜血,不是他的,而是祁越的……
“你没事就好……”仅是这么短短这个字,却几乎用尽了祁越全部的力量。大量的鲜血急速流出,这让他脸色苍白如纸,薄唇也毫无血色。
祁越的肩膀中了一枪,他身上应该还有其它流弹击中的地方,轿车玻璃大半都被他给挡住了,玻璃碴碴落在他身上。他唇角溢血,内脏也受了程度不轻的损伤。
“别睡,我求你了……祁越,你别睡,听到没有!”凌清脸上落了祁越的血,混着他自己的泪,他也不管歹徒会不会发现,他抱着祁越就站起身来。
不远处有一辆还没来得及拨钥匙的轿车,凌清打算扶着祁越到那去,只有尽快把人送到医院,祁越才有活下来的可能……
“他们还没走……你别管我……你逃出去吧……”祁越全身无力,凌清扶着他,他像是心里打定主意似地拒不合作。
“你在乱说什么……我绝不会扔下你!”凌清抽泣个不停,却坚持着要扶着人向外走。
祁越费力地攀住凌清的肩膀,他轻轻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可能快要死了,他能感到剧烈的疼痛自他肩膀处传来,过度的流血已经让他接近昏昏欲睡的边缘。
“对不起……我还是想要……想要你原谅我……”祁越面色惨白地轻轻一笑,他伸手想去抚凌清的脸,却看到指尖上全是血迹,污晦不堪似的。他收回了指尖,转而用较为洁净的手背去摩挲凌清的脸。
他死了以后,他的清清会和别人在一起吗?
凌清会不会像对他笑那样对别人笑?会不会被另一个男人拥揽在怀?然后笑容肆意轻扬地和另一个男人接吻?
祁越轻抚着凌清的手最终无力地、缓缓地垂落下来。他慢慢地、万分不舍地最终闭上了眼睛。
在梦里他看到了他的清清,凌清对着他笑,一如当年,但笑容里却带着一缕残忍。
“祁越,我好喜欢你啊,但是——我现在不想喜欢你了,你能不能去死一死?”
“你不是一直想我原谅你吗?祁越,只有你死了,我才会真正原谅你。”凌清笑得眉眼弯弯,唇角张扬着邪意,像极了黑暗地狱的恶魔。
即使如此,那又怎样?凌清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小恶魔。
“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会原谅我?”祁越偏执专注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他的清清在他的注视下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算去死一死又有何妨?
只希望清清,到时你可不要食言……
梦魇像一张无形的网紧扑而来,祁越没想到这绝不是他喜欢的凌清。这样一番对话渐渐生成心魔,让他再无半点求生的欲望。
救了你,我一点也不后悔,只是未来的路,我可能无法陪你走下去……
对不起,我那么喜欢你,却一直在伤害你……
如果有下一世,我还想找到你,然后轻轻在你耳边说,我爱你。
祁越的侧脸无力地搭在凌清肩上,已然到了强弩之末。魇压制住他让在他心痛之余,又是咳出一大股鲜血,无声地溢到了凌清的白色毛衣上。
这一片鲜红,竟成了那天最瑰丽、最浓艳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