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宁朔正要道谢告别,朋友突然问道:“对了,这次你回来,正好能赶上下个月的同学会,你来不来?”
同学会?高中同学会?宁朔徒然陷入了沉默。
似是猜中了宁朔沉默的含义,电话那头朋友轻笑了一声:“夏宁喆来不来我可不知道。毕竟当年他是转学生,高中又只做了咱们一年的同学。说起来前几天班长也尝试联系过他,可也一直联系不上。对了,你们高中不是关系挺好的嘛,要不你试试联系一下,问问他来不来?”
“嗯……”
关系好,宁朔心里嘀咕了一声,可不是关系好吗……
宁朔还记得,彼时他们才高二,早恋告白确定关系加起来不过寥寥三月的时间。可夏宁喆一个人消失的时间便可以长达两个月。宁朔始终忘不了那一天,夏宁喆在电话那头郑重其事地告诉自己:世界等待他去拯救,之后便是彻底的杳无音讯。
在夏宁喆失踪,宁朔默认分手后的数年间,宁朔时常耿耿于怀地想到,夏宁喆骗自己什么不好,非得像戏弄傻子般一本正紧地告诉自己他是天师世家第十三代传人。宁朔还清晰地记得他当时回了夏宁喆什么。
“是不是男人啊,天桥底下十块钱一张的祖传贴膜装得都比你像!”
夜已经暗了,路一旁的灯衬着天顶皎洁的勾月,忽明忽灭地闪着白光。院落大门朱色的铁漆已脱落下大半,斑驳出内里黑色的芯。老宅的外墙被一片葱绿的藤曼覆盖,只余二楼的几扇窗棂,玻璃在月色下反射出粼粼的光。
宁朔微仰着脑袋,插着口袋仔细打量着眼前这栋古老的建筑。他漫不经心地哼哼了一声,真是难为夏宁喆找到了一幢如此适合拍鬼片的老宅院。
夜风渐卷走了白日的余温,空气中氤氲着一股凉飕飕的寒气。宁朔不觉打了一个寒噤,微蹙了蹙眉。自打下车以后他便发现,这古宅子周围似乎安静地几近夸张,即使被葱郁的植株围簇,在这方入秋的酷热八月却听不到任何蝉鸣鸟叫,更像是荒芜中孤立的一座坟茔。
“嘎吱——”门扉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喘息被推开了,宁朔微微一愣,开门人竟是位穿着黑衣的老婆子。她佝偻地弯着背脊,深深浅浅的皱纹如沟壑般横亘在她蜡黄的脸上,她双目浑浊,眼神却带着一丝相悖的精明无声地打量着宁朔。
原来这宅子里有人。
“您……您好。”宁朔拘谨地垂眸这个古怪的老婆子,问道,“请问您这有一个叫夏宁喆的人吗?。”
老婆子上下打量了宁朔许久,并没有答复。她拖着及地的黑袄子缓慢转过了身,沙哑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像是一台老旧的破收音机发出嘶嘶的杂音:“先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