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漠笑着笑着，眼角就渗出刺眼的血泪，最终还是被烈火吞没。
滚滚浓烟越来越多，段修寒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谢虞的方向走去，根本不顾快要蔓延到他身上的火势。
“师尊…”段修寒的视线快要被烟雾给挡住，却还是坚定地往前走，终于来到了谢虞的位置。
他用力地扯断了锁链，将已经昏迷不醒地谢虞给横抱起来，冒着火光往门口的方向缓慢移动。
当警车赶到的时候，整个古寺的火势已经无法控制。
瑾然脸色发白，不可置信地站在不远处，想都没想就要往里面冲，却被君晏给拦住，“你冷静点。”
“可兄长和段修寒还在里面！”瑾然嘶声吼道，眼泪难以抑制地顺着两颊滑落。
“也许谢虞他们早就出来了，但你要是冲进去就只有找死。”
君晏又何尝不知道，他也恨不得立刻就进去把谢虞给救出来，可如今火势越来越旺，最好的办法是等消防员过来把火扑灭，而不是盲目地增加伤亡。
瑾然再怎么坚强，此刻也捂着脸蹲在地上啜泣，她明明早就知道了，为什么没有及时楚漠，让谢虞陷入危险。
如果谢虞真的出什么事的话，她一定会自责一辈子的。
时间又过去很久，他们没有看到任何人从里面走出来，在场的人都清楚，在这样的大火之下生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他们还是存有一丝渺茫的希望，期待着奇迹的降临。
————
谢虞迷迷糊糊之间，闻到了令人窒息的烟味，几乎是被呛醒的。
他感觉到自己正靠在一个坚实温暖的胸膛，觉得莫名地心安，好像不管发生什么都有人为他撑起一片天。
缓缓地睁开双眼，谢虞在一片朦胧之中看到了熟悉的脸庞，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轮廓分明的下巴和侧脸，透着坚毅的气质。
他微微地皱起眉，脑海里浮现出一些看似陌生却又熟悉的画面。
“阿寒…”两个字从谢虞的嘴里吐出来，也让少年的身躯猛地一震。
他低下头看向怀里的人，嘶哑着嗓音回道，“师尊，徒儿来了。”
谢虞神情略微恍惚，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他像是情绪失控那样搂着段修寒的脖子，泣不成声：“你不是死了吗？”
“徒儿没有死…”段修寒一字一句地回道，“师尊，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谢虞靠在他肩膀上点头，紧紧地环住他的脖子，“好，你不要再离开我了…求你…阿寒…”
他终于什么都想起来了，那段缺失的记忆。
从他见到段修寒的那一刻起，那段被尘封的记忆就在不断地复苏。
原来他之所以会觉得段修寒熟悉，就是因为在另一个世界，他们曾经既是师徒，又是恋人。
可后来…他记不清了。
他的阿寒好像被人杀了，他很伤心，绝望，痛苦，心脏仿佛被撕裂那样疼痛不堪。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对这个少年是什么样的感情。
然而，上天似乎在跟他开玩笑，就在段修寒快要带他走出去的时候，大门口的一道带着火的横梁却突然落了下来，重重地朝着他们砸了下去。
段修寒根本没有犹豫，在察觉到危险以后，就猛地将谢虞护在身下，自己用后背硬生生地抗下重物。
因为惯性，两人都被横梁压住，段修寒更是肋骨断裂了好几根，口中不断地涌出腥甜。
他颤抖着身躯，用已经扭曲折断的手臂，为身下的谢虞撑出一个狭小的空间，虽然没有办法让谢虞挣脱出去，却也挡住了绝大部分的冲击力。
“阿寒…”谢虞心都搅了起来，沙哑着声音喊出声，哭着伸出手捧着段修寒的脸，“你醒醒！我记得了…我什么都记得了，师尊说了要带你回家的，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在滚滚烟雾之中，谢虞甚至看不清段修寒的眼神，可他却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到两颊，似乎暂时驱散了浓烟带来的窒息感。
段修寒原本怔愣住，却又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在谢虞说他什么都记得的时候，他是真的很怕师尊会将他一把推开。
可戏剧性的是，师尊确实记起来了，却又没有完全记起来。
他保留了那些美好的回忆，反而将那些噩梦般的阴影过滤掉了。
他应该感到庆幸吗？
不，他只觉得自己的罪孽更加深重，如果能够继续活下去的话，他就要再次做出选择。
究竟是将过去的一切全盘托出，接受审判，还是得过且过地享受谢虞对他短暂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