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何熙远还会定期去医院登记抑制器手术的等候名单,最近一个月却没有去过一次医院。
大约从夏岛回来开始,何熙远便开始和自己保持距离。即使躺在一张床上也什么都不做,隐约抗拒的动作也足够明显。Omega从前只是神情淡然,到后来已成了静止的空白。
早上与中午的数个小时间,何熙远都没有接电话。但自己见了许玖不到15分钟,就收到了从风港发来的消息。
在他以为何熙远需要慢慢习惯彼此相处空间的这段时间里,何熙远为什么依然要离开,且会在半夜失眠哭泣?
他去风港前找许玖吃了个饭,为什么不是其他朋友,却偏偏是一名产科医生?
……
有一个很不真实却强有解释力的想法在他脑中升起,让他的手指和躯体几乎战栗。
陆成风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声音和管家说了一句:“派人留在医院等许玖。”
而后出了医院,上了车对管家说:“推掉未来五日的行程,准备私人飞机飞风港,越快越好。”
管家开始联系风港公司分部,派人迅速联络公立和私立医院,询问名为何熙远或HE XIYUAN病人就医记录。陆成风甚至不需要其他信息,只需要知道科室便能验证他的想法。
陆成风近年已极少用到父亲曾经的人脉,但事关紧急,他找到了陆骞早年聘用过的风港家族办公室,让对方务必从酒店和医院中找到那个名字。
从北都到风港,天色从明逐渐转暗。起飞时间比他希望的晚,他不时看向窗外的夜色,计算着降落的时间。
数个小时后,陆成风降落在风港,下了飞机直接上车奔往某家酒店。
根据多方找的何熙远名下记录,酒店前台确认客人明天入住,总共三天。
晚上十点,陆成风收到了何熙远的就医记录,时间为当天早上,科室为产科。除此之外医生和医院拒绝透露任何信息。
何熙远不是他的法定伴侣,没有证据表明他们之间有任何关系,且即使是他的伴侣,医院也坚持保护病人的隐私。
凌晨,何熙远给陆成风发了条消息:三天后就回来啦。风港空气很潮湿,在北都呆着这么多年一时有些不习惯。
语气像是平日里躺在身边和陆成风说话,声音柔和且随意。
但陆成风拨回去时何熙远却没有接听,因未接通而自动挂断。
窗外的夜晚极漫长且暗,他几乎无法合眼睡着,心脏搏动的声音在胸腔里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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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熙远发了消息后便将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反复想着明天的行程:上午去医院,然后带着行李去酒店,服药休息,傍晚看身体的情况出门吃一些食物。
他买了足够的卫生用品,服用药后等待一到两天,胚囊大约会在第三天排出。
大量的组织和血液会从身体里涌出来,过程会看起来很惨烈。服用了药后大约生理和心理上都会很难受,而后几周会持续出血,像是濒死而缓慢重生。
虽然惨烈,但他必须在风港完成,将药带回北都的风险太大了,且很有可能会被查出扣下。
何熙远感到疲惫,几乎记不住计划的时间线,要用手机里的记事本写下来,边写边删。
大多物品已经收在旅行箱里,屋内有些空。屋外也很安静,房主的女儿们大约已经睡着了。
入睡前,他取消了飞行模式,瞬间看到陆成风拨过来的语音和一排未接通的语音记录。他没有回拨,只让手机在被子里震动了很久,待震动停止时又切换了飞行模式。
房间窗户朝东南,早上的太阳一升起来他就会醒来。
第二天何熙远到医院时很早,医院等候区比前一日清净了很多。他前一晚没有睡好,眼下有些青色,但已经无暇顾及细枝末节,只想快些拿到药。
在前台登记时,他感到护士多看了几眼他的身份信息,但很快又把证件还给了他。
护士递过一张纸,说:“医生马上就能看您,这是一份昨天的化验单。”
何熙远接过那张单子,上面的内容和在夏岛查的项目类似,检查的项目写得更细。在十多项血液项目中,他看到了几行不太清楚的描述。
目光顺着化验单往下看,直至最后一行。
纸页上用极中性的词写着一句话:从母血清中提取样本,分析结果显示样本中未发现Alpha信息素信号。
他反复读了几遍,而后脑中轰然炸开。
那个胚胎和他隐约猜测的一样,是个Omega。
他取药前,医生与他重复了两遍,服药后第三天需回来。他机械地点了点头,浑浑噩噩回到住处。房主和他道别时,他忘记自己是怎么答的,而后带着行李精神恍惚地去了酒店。从地铁口出来时,他差点坐过了站。
到了酒店前台,何熙远出示了证件,而后刷卡、付款和拿房卡的过程甚至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句子,仅点头摇头,回答是和不是。
进入酒店房间后,他打开箱子,将干净的深色毛巾和裤子取出来放在床的边缘,但没有起身去换。
腹部和心脏有下坠的痛感,让他不得不躺下来,侧着身看着摆在桌上的药盒,但没有伸手打开。
他拿着那盒药思索了很久,想自己是否要先吃点什么,或是只是躺着,似乎时间就会过得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