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熙远的声音从听筒的另一端消失了的那一刻,他感到不可制止的惶恐。
他们本来就没有标记,即使有,想必何熙远会咬着牙用一片刀片消除。他从来不怀疑何熙远比大多Alpha更有魄力。
他是一个几乎没有历经挫折的Alpha,Omega伴侣却要用尽全力从他身边离开,这让他不知所措。
信息素契合度分明接近饱和,他也深爱对方,彼此身体无比契合。无论是发情期或是日常生活,他们举手投足间都十分贴合。
何熙远情动时生理泪水止不住,后穴粘液落在床单和双腿间。高潮时会用牙齿咬陆成风腺体周围的皮肤,手臂攀着他强壮的身体,压抑着口中的呻吟,抓着他的脖颈或手臂,身体崩成一张弓,缩着脚趾射精。
陆成风知道自己出生起便掌握了资源优势,这是他的特权。因为母和父的基因都足够优秀,他天生外貌与身体条件也极优异,从幼时成年人夸赞,到青春期后同龄人的目光和情书,都让他熟知自身的吸引力。
Omega喜欢他的十年期间他毫无知觉。虽然何熙远从不认为彼此在感情上有任何相欠,但陆成风总有一种隐秘的愧疚感,为自己年少时的软弱和无意义的自尊。
若他在这些年间稍微转身,便能看到何熙远,或者说他其实早就已经发现了,但总是觉得这些东西不重要。自己道不明的感情不重要,何熙远的暗恋也不重要,契合度是个纯粹的意外和巧合,所以也不重要。
他年少时压抑自我,不露声色,以冷漠和有意疏远屏蔽了何熙远对他的喜欢。
大学第三年的秋季,他到了合法饮酒的年龄,Club在周末为他庆生开了整柜香槟和红酒。震耳欲聋的乐声中,年轻美丽的Omega们坐在他腿上,体温和皮肤触感黏腻温热,信息素的味道不明朗,像花香混着空气里的发酵酒精味,极甜腻。
深色木质地板,深色皮沙发,他身体和头脑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恍惚,但只想饮酒,Omega的信息素并未勾起他的性欲。
要醉未醉时,他忽然想起中学时代捕捉到的酸甜又纯净的信息素,但那似乎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甚至连对方的名字和面孔都记不清。那味道大概是柑橘和柠檬,又或是橙。
但这似乎也不重要了。他身体强壮,高大英俊,越发觉自身与出身给外界带来的吸引力。
他在这十年间碰到过许多Omega,追求者中不乏Alpha和Beta,信息素浓淡都有,好与不好他说不清。除了标记和成结,他在顺水推舟和非主动中,与记忆里已经面目模糊的人完成了某些尝试经历。
当年总是低着头和他说话的Omega被丢在记忆的角落里,就像到了夏天偶尔想吃一口的水果,夏天一过便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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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熙远的前半生,因为孤独且情感一直无人回应,使他认为自己是一只声音频率错位的深海动物,同伴听不到他的声音。
除了陆成风,没有任何Alpha唤起过他的情感与生理的强烈欲望。但因为陆成风终究是自己追不上的,以至于他不得不在时间的河流里窒息前狼狈上岸,决心此生再也不涉水而过。
十多岁遇到陆成风那年,他在家里的书柜里翻到一本诗集,里面收录了一首《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知得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在灯下反反复复读那首诗,用手指触摸因年代久远薄且发黄的纸页。
很年后他再读到那首诗,便想通了。自己只是俗世里的过客,本不会遇到陆成风,年少时同校和相遇也纯粹是因为巧合。
他们同乘的船并非漂浮在春日的河流之上,而是航行在黑夜里冰山漂移的未知海域。他随时都会从倾覆的甲板落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不是窒息便是冻死,最终葬身鱼腹,而后漂浮在海面上。
陆程风是头等舱乘客,即使大船倾覆,依然可以裹着裘皮,沿着众人为他开的道乘着救生船全身而退。
想通之后,何熙远看到海面上露出的小岛便上岸了,那一段游上岸的水程耗尽了他半生的力气。
路程风仅是某天出现在圣葛底斯堡的大厅里,像乘船经过他的岛屿,发现岛上有盛夏的柑橘,便停了下来。他停下大概仅是好奇,而非特意的喜爱。
但路程风停下后便不愿意走了。岛屿承载着他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的梦境,酸甜鲜美的果实,靡旖瑰丽的花园。他终于能够直视自己的内心,和多年间让他魂牵梦绕的Omega。
灵肉水乳交融,何熙远既难为情又沉溺于彼此交合,成结时哭着用双手双脚拼命推开他的身体。但他不想再等了,他只想抱着Omega,让自己的标记附在对方的气息里,埋在对方身体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