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偶尔回忆闪过的梦里,年少时自己的推开车门,把Omega带到车里来,载着他回家吃晚饭,和司机说:“这是我同学,也是我喜欢的人。”
他在梦里面对同伴的调侃,伸手牵住何熙远放在身体侧边贴着校服裤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不用每天都跑来看我,我也喜欢你。”
他会在高中毕业时带着Omega合影,让Omega大学时和自己同校,或每周去他的学校看他。大学读书时,他们可以周末的夜晚做爱,Omega的抑制器可以早几年取出,或许有他在身边,Omega根本不需要抑制器。
他比何熙远大几岁,可以带着Omega去追求他想要的人生。Omega那十年间应该会安心平和地呆在自己身边,是伴侣也是朋友。
他可以把何熙远介绍给身边所有的人,护好他,没有人敢对他不敬,更不敢图谋不轨。
他仅向建瓴的管理层问了一句Omega的名字和工作经历,便有人把何熙远的简历和成绩单送到他面前。
大多数人讨好的其实不是他,而是他所代表的资源和权力。换做另一个Alpha对何熙远感兴趣,何熙远的公司和上司依然会出卖他。
陆成风很早就有何熙远的信息,从简历到病历,一切证据都让他确信没有Alpha能从他手中赢走何熙远。
从工作场合的相逢,到顺水推舟提供住所,到精准地踩到发情期和他开始同居,一切都进行得无比顺利。
何熙远或许很早就知道了,也做好了走的准备,即使他们在夜晚睡在同一张床上,也从未打算告知自己怀孕的事实。
难怪何熙远对于隐瞒以及未说出口的目的如此清楚,Omega一生都活在掠夺他自由的环境里。何熙远看待人群和看待投资目标的眼光很相似,是一种平静的透彻,偶尔甚至有一丝快意的嘲笑。
他们几乎刚刚热恋便分开了,即使从未公开关系,众人的嫉妒、忌惮、畏惧、自卑与疯狂报复依然全部泼向他无人保护的Omega。
从学生时代到成年,自己总是全身而退,剩Omega一人在后面追,被众人嘲笑,被恶意中伤。人性的恶没有底线,是深海无尽的深渊,远古猛兽潜伏其中,随时都会上岸咬Omega一口,拖入海底。
他暧昧,何熙远便沉默而平静。名分是牌坊,何熙远看不上。感情是奢想,何熙远便让自己不去想。
陆成风后知后觉,Omega从在他身边第一天起便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了。他却和周围的人一起愚蠢地测试Omega的底线在哪里。
对于陆成风,何熙远从不设底线。当他承受不了时便悄无声息地离开,带着一个存活率未知的胚胎,一人退出了他本就不准备久居的生活。
什么都不带走,什么也不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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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熙远躺在酒店里的床上,过了午后还未服药。他想自己的身体大约不需要等到第三天,或许第一天或第二天就会有反映。
手机上有未读消息和银行境外消费转账的通知,但他一条都没有点开看。他只感到饥饿,随身带的食物不多,傍晚需要出门吃饭。
他开门时的声音很轻,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走廊里并没有人。酒店不算是特别奢华,从电梯下来,扑面而来的音乐和欢乐的笑声。
他走在看起来铺得有些敷衍的深红地毯上,抬头看到了眼熟的管家。
何熙远心跳忽而加速了一些,而后便平静了,管家在这里他并不奇怪。
两颗药放在他的口袋里,随时都可以服用。他承认自己并未完全准备好,虽然做出离开北都和终止妊娠的决定几乎如直觉般的迅速,但最后一步却无比艰难。
陆成风的电话并未给他额外的压力,但他说出口的爱有。
没有什么比爱更具有诱惑力,没有什么比爱能让他更惶恐。何熙远反复问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对方想要得到的,陆成风的话是否可信,他是否要赌上自己的未来和下半生。
但最终他想自己赌不起,最后一步终究要走,即使背负了很多破碎的瑰丽画面,例如长得和他与陆成风相像的孩子。
一切都太痛苦了,生理可承受的痛苦有很多种,但终究是会过去,心理的痛苦则如同潮水要将他淹没。
在服药前他虽然已经决定终止妊娠,却没有做过任何伤害过胚胎的事情。
他向前走了两步,而后看到酒店大堂另一端沙发上一个熟悉的身影站起来。
除了管家,陆成风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