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谢轩铭给的地址,是白茂市有名的别墅区。
市政规划不允许在市里建设独栋别墅,抢占本就紧张的土地资源。谢轩铭家所在那片别墅区可以算独树一帜。虽然它并不位于市区中心,但次中心圈的位置与其周边围绕的城市花园让这个小区门牌成为了实实在在的富裕标志。
一般来说,只要有人自报家门在这个地址,大众就会默认他的财富地位,向其投来妒忌钦羡的目光。
当然也有例外。
季升好不容易在城中村拦下一辆的士,报出地名后,司机眼神微妙看了看他的寒酸穿着,又扫向他清秀面容,瞄下其唇角眼尾未愈伤疤……
脸上带伤的漂亮男孩。
司机不可闻叹一口气,怪癖多的人有钱,不怪贫穷的年轻人上赶子吃这碗饭。
城中村与富人区一个城西一个城东,过去得跨越大半个城市,排练结束八点多,洗完澡出门八点半。季升看眼时间,地铁转公交肯定来不及在九点前到达,他只得选择打车。
季升在后座上摸摸口袋,二手机的账户里只有110.7元,而这寒酸的数额注定要在下车时雪上加霜地减少一大截。
季升在九点差十分赶到了别墅区。
富人区的保安领着比其他同行高出两倍的工资,干活自然也是一等一敬业。
无论季升如何解释,保安都坚持,在没有业主带领或者电话允许的情况下,任何人不得入内。
季升本想再给谢轩铭一个电话,但又怕因为这点“平常事”麻烦谢轩铭,会被他拎着领子让自己滚蛋。于是季升只得退一步:“我在门口等人回来行吗?”
保安还是不大乐意,大概是嫌他站那有碍市容。
但是小区门口并不属于保安的管辖范围,他只能勉强同意了季升的建议。
季升便在门口杵着,一站就是两个小时。
谢轩铭十分守时,同时也万分双标。
他让季升九点前到,季升就得拼死拼活在那个点前出现,但同时他又没有发表“我九点在那等你”的言论,便从根源上断了自身如约出现的可能。
季升想明白这点时,已经在门口站了超过一个半小时,他面不改色在心中对谢轩铭竖起某国际通用友好手势,低头揉揉腿。
季升腿伤未愈,站太久了酸疼。最后实在站不住,他便不管不顾地蹲下来,在保安皱眉注视下安然自若将自己缩成一坨仓鼠。
谢轩铭回来便看到这么一副场景——小区门口,季升抱腿蜷缩成团,低头遮面,只给外界露出个蓬松的发旋,一向敬业的保安在边上拿着防护插,闰土插猹似如临大敌,与那团仓鼠进行诡异对峙。
丢人。
这是谢轩铭的第一想法。
他让季升等着,可没料到这人会是这么个仓鼠筑窝式的随性等法。
“停车。”谢轩铭冷冷道。
他拉门下车,走到那意味不明的一团边上,忍住伸腿踹翻的欲望,俯身。
季升正抱腿在脑内复习着排练改动,忽地发觉自己双脚离地。
他转头,望向一身冷气把自己拎起来的谢轩铭,礼貌道:“早上好。”
镇静看一眼时间,道歉:“哦对不起,我以为已经凌晨了。”
谢轩铭无视他的阴阳怪气:“你要愿意蹲到凌晨,我不介意。”
“我介意。”季升伸直腿落地,拍拍裤子,对保安笑着打招呼,“接我的人来了,我可以进去了吗。”
保安觉察他这话有几分歧义,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见那谢影帝啧一声,头也不回往车边走,蹲了许久的男孩匆忙挥手道别,转身追上去。
两人上了车,车驶入小区。
保安收回视线。
人长得挺得体,但无论哪个都看起来真不大对劲。
奇怪的有钱人世界。
季升进入别墅,似曾相识装修和设计风格让他脚步一顿。
他肯定自己没来过谢轩铭家,至少在前世没来过,那这种隐约的既视感,只可能来自现在这身体的主人,季洄。
谢轩铭把季洄带回到家里过。
季升有些意外。
谢轩铭看起来可不是那种会轻易允许人入侵私人领域的性格。
季升一直东张西望,谢轩铭在开放式小厨房倒杯水,冷不丁道:“又打算把情报卖给谁?”
季洄卖过情报?
季升捕捉关键信息。
什么情报,和谢轩铭有关吗?卖给谁?
这是他惹恼谢轩铭的原因吗?
季升大脑飞速转动,却又很快选择忽略接踵而至的一大串疑惑,专注在目前最需要解决的某个问题上。
他温吞朝谢轩铭走两步,伸手:
“130。”
“什么?”
“130,报销打车钱。”
“你们宿舍到这顶天70。”谢轩铭冷冷道,“是有多爱钱,60都骗。”
“65是单程,如果您没有金屋藏娇的打算,我明日还得回去。”季升冷静算账,“您应该不缺钱,不至于60都赖。”
气氛凝固。
过了两秒,季升摸出手机,试探晃两下:“微信?”
谢轩铭不轻不重放下杯子,转身进房。
门板轰一下关上,非承重墙颤抖。
季升被滞留在原地,他收起手机,耸耸肩。
那就是现金。
谢轩铭进了房,很长一段时间再没出来。
季升没想到进了别墅还得等,他站不住,谨慎找个位置上坐下,祈祷谢轩铭别因为自己玷污了他的皮沙发而精神失控把他赶出去或者打一顿再赶出去。
零点多的时候,谢轩铭出来了,他十分吝啬地分给季升一个眼神,言简意赅:“过来。”
季升不知道要过哪去,只能起身,尾随他上楼。
上楼梯时,季升匆匆扫一眼别墅布局。
谢轩铭刚才待的房间应该是书房或者工作室,现在走向的方向——
是主卧。
“你坐那。”
季升不动声色瞥一眼主卧中心摆着的大床,按照谢轩铭的指示,在大床边上长沙发上坐下。
季升刚坐稳,谢轩铭朝他走来。
被高大身影笼罩,季升不动声色往后微仰。
床不睡偏要选沙发。
什么奇怪癖好。
谢轩铭迫近两步,手撑上沙发靠背,居高俯视季升:“你知道要干什么吗?”
季升停滞一秒,一言不发开始脱上衣。
他今天穿的是衬衫,扣子多,穿时煎熬,解开更煎熬。
季升慢吞吞解着纽扣,动作迟缓真挚,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与那件洗得发白的破旧牛仔衬衫。
谢轩铭于上方发出一声冷笑。
第三颗扣子解开,季升终于维持不下平静,他敞着领口抬头,自暴自弃问:“有润滑剂和保险套吗?”
“没有。”谢轩铭冷笑更甚,“我不用那玩意。”
很好,季升面无表情。
他妈的狗日老天爷,让自己死,让自己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