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不会对他们之间和自己有些什么联系而感到惊讶,但他们的存在如果对顾幼有影响,那又是另外的事儿了。
今天顾幼去见白巍然,季沉看见白巍然手上还戴着顾幼送给他的手链,他就知道白巍然从未放弃过顾幼。
这让季沉再次感受到危机的同时只觉得心头一紧。
他从来不觉得顾幼喜欢过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可任何人都可能会喜欢顾幼。
——
“妈,我回来了。”
白巍然推开门,站在玄关处换好鞋子,看见方映雪正坐在沙发上,手机里正浏览着某购物app的页面。
“回来了,和朋友玩得怎么样?”
方映雪未曾放下手机,只瞧了白巍然一眼就没再说多余的。
白巍然说挺好的,见到了想见到的人。
但他整个人情绪低落,看着不太好。
即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但方映雪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有心事?和妈妈说说?”
“……”
白巍然停顿了一下,走到她身边去坐下,稍稍依偎在她肩膀闭上了眼睛,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没头没尾地告诉她,“妈,我真的好爱他……”
方映雪和季昌黎离婚以后,就几乎和方家断绝了关系。
两人离婚时,方家所有人都不同意她做这个决定。
和季家断交,就相当于断了一半的财路,他们方家虽然家大业大,但若没有同季家有联姻,他们在A城的地位自然也会稍微落下一些。
当她真和季昌黎离婚以后,就同白巍然的父亲离开了A城。
她不喜欢被束缚的感觉,也不喜欢和季昌黎在一起时那种从来没有过的心灵上的契合。
他们明明结婚了,还有一个孩子,可从始至终他们都是两个独立的人,不曾有过默契。
每天除了争吵就是意见不和,方映雪很难再去回忆那段日子,但她知道,无论是季昌黎还是自己都没有错,他们只是家族利益的牺牲品,都是受害者。
和白巍然的父亲走到一起以后,同样的,依旧没有人支持她,他们告诉方映雪,如果你同他走了,你一定会后悔的。
她赌了一把,抛开了自己大小姐的身份,抛开了一切荣华富贵,幸运的是,她赌赢了。
即使生活没有以前那般富裕,但她的心灵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华。
她很爱那个男人,男人也很爱她。
方映雪在季沉四岁那年就离开了他,离开了这个城市就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往。
正如白巍然并不知道自己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就像季沉在没调查之前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一样。
本来的爱人现在成了嫂子,如果真的知道了这个,白巍然会更加无法接受。
“还是之前那个孩子吗?”方映雪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问,“你今天见到他了?”
“嗯,他和别人在一起了,我不明白他明明被他伤得这么深,可为什么还是义无反顾地重新投入他的怀抱。”
白巍然盯着方映雪纤细的手指瞧,“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好,或者哪里还能做得更好,他才会喜欢我。”
方映雪闻言,笑了,“你不是同样被对方伤得很深吗?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旧还爱他,为什么呢?”
白巍然忽然觉得自己被点醒,一种如梦初醒的钝痛感瞬间侵蚀了他的心。
“如果你想要体面一些给他留个好印象的话,有时候适当的取舍会让对方没那么厌恶你。”方映雪对他道,“我们不能一直在原地停滞不前,你看看,别人已经走得很远了,只有你一个人站在那里,所有不好的情绪都是你一个人承担,没有人会知道你的喜怒哀乐也没有人会来分担你的不安。”
“这样的爱可是很廉价的。”
在今天见到顾幼之前,白巍然从没有想过自己真的还能够再真真实实地同他拥抱同他说话。
白天母亲的话让白巍然如梦初醒。
夜里,他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星星,觉得心很空,里面没有顾幼,也没有任何东西。
他的手无意识地摸上手腕上那条早已陈旧的手链,看着窗外从布满星星的夜幕逐渐变亮,不知什么时候光线已经灼痛了他的双眸。
白巍然一夜未眠,这会儿从床上爬起,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黑色的四四方方的盒子,里头静置着一张照片。
少年青涩稚嫩的脸上挂着嚣张灿烂的笑容,他站在自己身边,双手勾着自己的脖子对镜头笑得一脸得意。
白巍然的手指抚上照片上少年的脸,良久,他将自己手腕上的那条链子摘了下来果断地同这张照片一起锁进了抽屉里。
他望着手腕上那条被手链盖出的一条白痕,沉默着沉默着,一下红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