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天阔再三确认,发觉楚沉体内的朱丝的确没了踪影。
这让他惊慌的同时,也隐隐生出了些许期待。
若楚沉这些日子的异样与朱丝的失踪有关,有没有可能只要找到解决的方法,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呢?这就意味着,他和楚沉的孩子或许会安然无恙。
暮天阔当即着林东去请了国师,对于朱丝,整个尧国最了解的人便是国师。
半个时辰后,国师便到了东宫。
因为在大楚京城之时暮天阔便和国师生了龃龉,如今虽然他已经和楚沉成婚,但对国师的隔阂却未曾消除。今日暮天阔主动请人上门,国师想都没想,就猜到多半和楚沉有关系,否则暮天阔怎么可能想起来搭理他?
“蛊虫确实不见了。”国师打眼在楚沉手腕上瞥了一眼,便得出了结论。那蛊虫平日里就连楚沉自己都看不到,但国师本就异于常人,再加上那蛊虫是出自他手,所以不需要多加印证他便能得出这个结论。
暮天阔问道:“太子妃这些日子的异样,会不会与此有关?”
国师闻言皱了皱眉,走到塌边伸手要去摸楚沉的肚子,暮天阔却抬手拿住了他的手腕。楚沉如今虽然已经昏睡过去了,但他的肚子岂是什么人想摸便可以摸的?
国师觉察到暮天阔带着冷意的眼神,终于回过神来,后退了两步,开口道:“那蛊虫是殿下养大的,哪怕它躲得再深,殿下也应该能感应到它才对。”
“国师的意思是说,蛊虫可能在太子妃的肚子里?”暮天阔问道。
“是,而且未必是在太子妃身上。”国师开口道:“殿下不妨先摸摸看?”
暮天阔闻言抬手轻轻按在了楚沉的小腹上,但他等了片刻却没有任何感觉。
国师见状开口道:“殿下心中杂念太多,自然感应不到。”
暮天阔闻言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他骤然睁开眼睛,一脸惊讶。
他万万没想到,那朱丝竟然会在胎儿的体内。
“怎么会这样……朱丝明明已经认了主,怎么会……跑到孩子的身上?”暮天阔惊讶的道。
国师闻言皱了皱眉,开口问道:“殿下是何时发觉朱丝失踪的?”
“孤……一直未曾留意,想来已经有些时日了。”暮天阔道。
如今已经快到了深秋,尧国地处北方,天气开始变得寒凉,楚沉衣衫也穿的多了些,手臂很少露/出来。而暮天阔又没有意识要去检查楚沉身上的蛊虫,自然不会留意到蛊虫何时失踪。若非今日暮天/行跑来询问,他或许至今都想不到问题出在这蛊虫身上。
“这朱丝从前的用处一直是为了控制豢养的死士。”国师开口道:“既然是死士,断然不会遇到有孕这样的事情。像殿下和太子妃这般……还是头一遭听说,所以贫道也解释不了为什么蛊虫会到了孩子的身上。”
暮天阔问道:“可有法子取出来?”
“法子只有一个,殿下是知道的。”国师道。
这蛊虫一旦认了主,便如同生长在人的血液之中一般,若是想要取出需要放血才行。此前暮天阔没强行从楚沉身体里取出这蛊虫,便是不想让楚沉受苦。而如今蛊虫跑到了孩子身上,更是不可能用这个法子了。
暮天阔深吸了口气,又伸手慢慢按在楚沉隆起的小腹上,片刻后开口道:“它好像感觉不到我了,是不是因为一直得不到安抚,所以它躁动不安,伤到了孩子?”
“可否允许贫道给太子妃殿下号一号脉?”国师问道。
暮天阔点了点头,上前亲自扶着楚沉的手腕。
国师伸出两指搭在楚沉腕间,片刻后开口道:“大概是蛊虫过于躁动,扰得胎儿疲惫不堪,所以这才少了胎动。”而这几日胎儿并非毫无动静,只是因为疲惫动的不厉害,所以楚沉很难感觉到。
“当务之急,安抚住蛊虫才是最紧要的。”国师道。
否则继续下去,胎儿只怕会有危险。
“孤该怎么做?”暮天阔问道。
国师想了想,开口道:“贫道也拿不准,只能试一试,请殿下着人取一柄匕/首过来。”
暮天阔闻言吩咐人去取了匕/首,便闻国师又道:“蛊虫以血养之,如今它在胎儿的体内,胎儿又在太子妃殿下/体内,所以只能试试以血哺之,或许能起到安抚的作用。”
暮天阔闻言恍然大悟,若是将他的血喂给楚沉,那么他的血便可以间接地接触到胎儿,说不定真的能对蛊虫起到安抚的作用。念及此,暮天阔伸手扶起楚沉,让对方倚在自己怀里,而后拿匕首划伤了手腕,将血滴到了楚沉口中。
温热的血液不断流出,血腥味很快充斥了楚沉的口腔,他虽然昏睡却并非毫无知觉,只见他拧了拧眉头,初时有些抗拒,但很快便适应了那个味道,而后下意识将口中的血吞了下去。
没过片刻,暮天阔便觉得心口一跳,他感应到了胎儿的反应。
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按在楚沉小腹上,很快便觉掌心一动……
“果然有用。”暮天阔又惊又喜的道:“孩子还活着。”
暮天阔伸手搂住怀里的楚沉,心中又是喜悦又是后怕。
今天若非楚沉一念之差,他险些亲手害了这个孩子的性命。暮天阔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只觉得今日的一切便如一场噩梦一般,好在有惊无险,不然将来他恐怕永远都无法面对失去这个孩子所带来的懊悔。
“既然此法有效,殿下可每隔十日以血哺之,想来可安抚住蛊虫,保胎儿无虞。”国师朝暮天阔道。暮天阔闻言点了点头,亲自将国师送出了东宫。
到了宫门外,国师突然驻足,朝暮天阔开口道:“方才贫道在太子妃的脉象中,窥得一种十分玄妙的异样,太子妃命格十分离奇,非常人之态。”
“你这话什么意思?”暮天阔问道。
“但愿是贫道多虑了,告辞。”国师说罢朝暮天阔行了个,便上了马车。
暮天阔素来看不惯国师,今日对方帮了大忙,他自是感激。但国师这番用意不明的话,却让他心里十分不悦。当初在大楚京城之时,国师就百般阻挠他对楚沉的心意,不惜连下毒的事情都干出来了,实在是下作的很。
如今暮天阔已经和楚沉成了婚,对方言语间还是颇有深意的样子,这让暮天阔很不高兴。
当夜,暮天阔紧张得几乎一宿没怎么睡。
他躺在楚沉身边,夜里时不时便伸手去摸一摸楚沉的小腹,直到确认胎儿安然无恙,他才会暂时放心。但过不了多久,他心中又会生出焦虑,如此反复,直到天快亮了他才搂着楚沉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一早,楚沉醒过来的时候便闻到了一股米香。
暮天阔早早地起来给他熬好了粥,以便他一醒过来便能喝道。
“醒了?”暮天阔守在榻边,见楚沉睁开眼睛,便一脸笑意地拉着楚沉的手放在对方隆起地小腹上。片刻后,楚沉便觉掌心微动,那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是胎动。
“他没事了?”楚沉又惊又喜的道。
“嗯。”暮天阔扶着楚沉起身,一边帮他洗漱完换了衣服,一边将昨晚的事情朝他说了一遍。
楚沉皱了皱眉头道:“怪不得我昨晚做梦都梦到嘴里有一股血腥味。”
“孤的血你还嫌弃吗?”暮天阔笑道。
楚沉拉起暮天阔的手腕看了看,伤口已经包好了,看不出什么。而且暮天阔底子好,放这点血压根觉不出来,就连面上都没见苍白之色,想来再多来几回也承受得住。
“昨日幸亏你没听孤的话。”暮天阔一脸愧疚的道:“孤险些便亲手害了咱们的孩子。”
“这笔账给你记着,改日你得还回来。”楚沉一边喝着粥一边道。
暮天阔道:“你想要孤怎么还?”
“现在没想好。”楚沉道:“等将来有需要的时候,不管我朝你提什么要求,你都不能拒绝。”
暮天阔心里高兴,别说楚沉提一个要求了,就是提一百个,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东宫前些日子一直笼罩在阴霾之中,许久没像今天这么松快过了。
暮天阔在家里陪了楚沉大半日,午后总算是得空去了一趟衙门。这几日暮天阔一直不见踪影,众人都颇为不习惯,今日见他总算露面,才纷纷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