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卯长叹了一声,自顾自说起来:“百花秋露是制作上好花酿酒用的必需品,按理说,不该是你这孩子需要采的……说到酒,百里奚的十里坡老翟酿的桃花酿,是我喝过最好的一种,入口香醇,入喉清烈,一壶下来,唇齿留香。”
注意到孩子侧抬头看自己,时卯止住话头,收敛了一点笑:“等你以后长大了,喝过就懂了。”
孩子点头如捣蒜,微启唇半晌,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有一种人,话很少,却总是给人一种很靠谱的安心,他们会把别人不经意提起的所有喜欢铭记于心。
不知从何时开始,时卯会算着时间去看小家伙采露,那天和小孩独自一人说了很久,一直到夜幕降临,孩子才踩着小脚步挥手和他道别。
第二天,时卯醒晚了,在百花宫中溜达了好几圈,无事可做,盼着有点风,往宫外跑,一直到百花园边缘,才看到斜坡中央绿意盎然的树下坐着一个黑头发的小孩子。
这小家伙怎么来了……时卯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踏入小径中。
走近一些,时卯看见他仰头靠在树上,小嘴不像记忆中红发的胆小人儿那样张嘴流口水,是依旧紧闭着皱眉,看上去很不安。时卯注意到他怀里抱着一个酒壶。
就在红发男人距离孩子不到五米的距离,后者突然惊醒了,瞪大双目看眼前高挑单薄的红发男人,动作轻慢得抬手揉揉眼睛。就这一个动作,时卯确定孩子的头身比例和成人有天壤之别——这孩子的脑袋和自己的一般大,手却小了自己一半不止。
警戒心还挺强的。时卯不自觉笑了一声,和他并排坐在树下:“你怎么来了?”
那孩子把抱在怀里的酒壶推了出去,时卯听到液体碰撞到瓷器时发出悦耳又低沉的声音,有些讶异。和他对上视线,发现对方一脸期待。
时卯:“什么东西……给我的?”
那孩子点点头,小手攥成拳头撑在地上,咬牙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对红发男人说:“是桃花酿。”
声音虽然小,但足够让时卯听清,这孩子也不是一言不发的类型,偶尔会回他几个单字,所以时卯也没多惊奇对方和自己说话这一行为。
他在意的是孩子说的内容:“桃花酿?”
“你……”孩子拧眉,重新低下头,“你昨天说喜欢。”
原来他有仔细听我说啊……时卯在心里感慨着,习惯性否认:“我没说我喜欢。”
孩子像被戳到敏感地带一样颤了一下。
时卯:“我只是夸花酿酒好喝而已,不过你都送来了,我会收下的。”
“……”孩子大抵是失落的,“嗯。”
寒@鸽@尔@争@狸
时卯用眼角的余光看他,感觉自己和他近了距离,没忍住伸手揉搓那墨发一把。凉薄如丝的触感在指间穿梭,体温略高的时卯侧头,花海间涌入一阵风,他嗅到了植物的清甜。
“你叫什么名字?”时卯突然问。
话锋转得符合常理,孩子也自然而然接过话:“张东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