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相柳—人生若苍狗
十载犹如白驹过隙，相柳在共工的教导下学会了正视自己，他骁勇善战，阴狠毒辣，立下诸多战功，慢慢成为了共工的心腹，部落的大将。
共工是个心怀天下的人，十年间，相柳陪他游走各地去治水，平乱，世人称他为“水神”。
有时候，运沙累了的相柳会调侃他说：“你哪里是水神，分明是土神，不搬这么多土哪来的河！”
这个时候，共工会揪着他耳朵轻轻拧一下，佯装严肃道：“'水神''土神'都不过是一个名号，小小年纪，莫要功利！”
“好好好。”
民间传言，共工手下有一位大将，他有身后有八个蛇头，是个只听共工话的妖怪。
是不是“小小年纪”，共工自己心里也有个数，他一直觉得相柳是个善良的妖怪，怕可畏的人言会把善良击溃，所以一直小心翼翼不让相柳过多接触外界。
山海兽的世界有的只是侵略与服从，所以相柳非常珍惜共工对他的那份“小心翼翼”，他会在没有共工的地方吃掉敌人增加自己的修为，称霸一方。而在共工面前，他就会披上“乖巧”的外衣，默默跟在那个人身后。
部落会定期派一部分兵曾经开过河的地方，去作所谓的勘察。这时人们还没有学会训马，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自己的两条腿，有的人一去就是六七年。
有兵回来的时候，共工会设宴迎接归来的同伴，正是在这么一个宴上，相柳重遇到了最初队伍中的年长者。相柳记得他，是因为他是共工以外最照顾他的人类。
年长者刚回来，和共工贴额相迎，末了他在一边坐下，共工对相柳招招手，问还记不记得这个人。
“哟，是孩子！”年长者抬眼惊叹，从最开始跟着共工叫孩子，这个人就没有改口过。
相柳对他很有教养地笑了一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像个羞涩的孩子。
年长者摸摸他的头，对共工摆摆手：“不认得也正常，叔老了，不认得正常。”
老？
相柳抬起头，看到年长者头发白了很多，笑着的时候，眼角爬满了横向的纹路，刀割般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相比从前，他成了被风干得更严重的皱橘子。
原来他是老了，所以才和别人不太一样。
“人都会老吗？”相柳问。
“当然啦，每个人的寿命都不过百年，在座的诸位，人生没有多少个十年啦。”年长者说着拍了拍自己大腿，“死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只是早晚而已，生老病死人间常态嘛。”
“那人死了的话会去哪里呢？”那些被他吃了的人，都去了哪里？
年长者指了指天上：“好人死后会化作星星，陪伴后人；坏人死后会下地狱，永世见不得光。”
“哦……”相柳把头垂得低低的，开始思索被他吃了的人是去了地狱还是天上。
“那都是骗小孩子的说法！”年长者不可控制地絮叨起来，“人死后啊，会变成一个鬼魂，那个鬼魂的形态是你一生中最美好的模样，他会在人世间游走，完成生前没有完成的心愿，然后去地府，走一遭奈何桥，喝一碗孟婆汤，把今生所有的记忆都留在一朵名叫曼珠沙华的花里，再而落入轮回，重新做人……”
“会忘记经历过的一切……”年长者的声音，越来越远。
这夜，相柳第一次理解到专属于人类的“岁月”。
他用一千年的时候修炼，用几百年化了个人形，单纯地以为一生中只有“生与死”，从不知原来人还要花珍贵的几十年去经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