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喜欢把心思花在无谓的事情上,与无谓的人狗咬狗骨头一样丢尽了修养。但也不代表他愿意任人揉欺,尤其是还有人期待着看他这只柿子被捏揉成烂泥的时候。
在秦杉跟楚翘介绍他时说的“六弟”两个字的时候,秦桐就知道,接下来他大概没法偏安一隅了。
秦杉亲自导了一场好戏,从小到大他都乐意这么做,从亲自登台唱戏到装作不经意路过的路人甲,戏是一出比一出精彩,痕迹是一出比一出浅淡。这场戏里,秦杉就像是幕后的话本先生,未曾上场却算尽天机,看似精明的楚翘,不过是他手中一枚发挥出色的戏子。
五年前,李以榷被合欢散折磨的欲火焚身却看都不愿意看楚翘一眼,丞相准备的厢房更是去都没去,楚翘放下尊严,抛开女子的名节不要,恬不知耻的追上去也依旧没能打动他,反而被他一脚踹下荷花池。自那以后这件事便成了楚翘心头一根刺,心里的怨火和羞耻足够让他在心里杀李以榷一百次,这就是最成功的楔子。
秦桐为联姻而嫁给李以榷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楚翘动不得中州王还动不得他一个不受宠的王妃吗?秦杉要做的,只是告诉楚翘找对泄愤的对象而已。
秦桐不愿意招惹是非,却也不怕招惹是非。既然有人恬不知耻的送上门来,那他也不介意撕破脸,把这不要脸的丑事抖一抖。
楚翘已经恼羞成恼,瞪着秦桐的眼仿佛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母老虎,恨不得把人吃了,骨头也不吐出来。她红着脸,手上的动作因为愤怒的激发特别有力特别快,“啪”,很响亮的一声,把所有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秦桐条件反射性想躲,却只来得及侧了侧脑袋,还是没躲过。一时间左脸失了知觉,耳朵里似有无数只蚊虫在飞,“嗡嗡”作响,眼前还有些冒星星。
等秦桐缓过来,右耳便听到有人尖叫,有人喊“打人了”,还有人说“出血了”。秦桐伸手摸了摸左脸,还是没什么感觉,麻麻的,手上却占了一点温热的液体,一看,是血。
大概刚刚侧脑袋的动作,反而让楚翘手上的戒指划伤脸了。
骨子里埋藏着的那一点可怜却倔强的自尊不允许秦桐就这么承受下这一口恶气,他把那杯被下了药的酒举到愣住的楚翘头上,稍微倾斜杯口,便有酒液顺着楚翘的头发,在她引以为傲的五官顺着完美的弧度,缓慢又优雅地流淌下来。
秦桐的语气很轻,也很冷:“不客气。”
这一刺激,楚翘刚萌生的一点忐忑迅速被怒火燃尽。
楚翘是何等骄傲的人,父亲是六部尚书,身居高位,母亲也系出名门是大家闺秀,她从小就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才貌俱佳的贵女,在人前风光得意,享受尽了掌声和喜爱,哪怕五年前曾受了李以榷的侮辱也是隐秘之事,知道的人都被父亲打发了。而今天,秦桐是把他钉在了耻辱柱上,把她苦心孤诣维持的脸面撕的稀碎。
秦桐刚拿着空了的酒杯转过身的瞬间,楚翘便发了狂地向秦桐冲过来——可惜没能成功,身后有人抓住了她,挣扎了两下,挣脱不开 ,愤怒彻底埋没了理智:“秦桐!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婢女生的庶子!你和你娘一样,都是卑贱下流的货色!都是疯子!疯......”
啪!
如果说整出戏的高潮开始于开始于一记清脆又响亮的耳光,这出戏也结束于一记同样响亮的耳光。
整个宴会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