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竹指尖颤了颤。
他后退一步。
魔物没有实体，因此他们附身尸体，杀人食人，死后尸骨化为一捧黄沙消散。
这是常识。
可偏偏，这三只魔，死后留存的尸体。
所以……他们杀错了。
杀错了。
叶清竹唇瓣颤了颤。
他的指尖开始颤抖。
“师叔，我们现在回去吗？”
弟子问他。
可青年沉默的望着地上的尸体，如抽了魂般沉默。
弟子们只好守着他，直到子喻抵达。
弟子们露出惊喜的表情。
他们经常见到子喻，对他没有丝毫防范，直到死的时候也不明白，为什么子喻突然动手。
温热的鲜血溅在青年的脸上。
叶清竹抬手摸了摸。
“清竹。”
男人在他身后，轻轻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青年沉默。
他不知道。
明明自己没有动手，可……看着有人间接死在自己手里，他的心同样不好受。
于是在子喻质问的瞬间，他只能沉默。
子喻怒极反笑。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吗？”
叶清竹呢喃：“……魔物。”
他们身负魔气，确是魔物。
可子喻却反驳：“不。”
“他们不是魔物。”
“他们只是生活在魔界的人，因为生在魔界，身负魔气，沾染魔气，在长久以来的进化中成为新的种族——魔族。”
“他们是我的族人。”
子喻走到叶清竹面前。
“我是魔族圣子，我生来就拥有魔气与灵气同时修炼的能力，所以我被族人送进修真界修习灵气。”
“三百年前，是我的闯入，导致魔物出现在修真界，扰乱了民生，扰乱了凡人界的安宁。”
“是，那是我的错，我认，如果你想打我，想骂我，想杀我，我都无所谓，但——我的族人有什么错？”
子喻掷地有声：“我问你，他们有什么错？”
“他们杀人了吗？”
“……没。”
“那你为什么杀他们？”
叶清竹后退一步。
男人咄咄逼人：“为什么要杀无辜之人？”
“难道凡人是人，修士是人，魔族就不是人吗？”
有人活着，却误入歧途，该杀。
有人死了，却因他人误杀，沦为一缕幽魂。
叶清竹拨乱反正，死在自己手中之人不计其数，却唯独只有这次——
他间接染上了无辜之人的鲜血。
“我……”
“清竹，我就问你最后一句。”
子喻问他：“如果有朝一日，你遇到他们，也会像今日这般毫不犹豫的杀吗？”
叶清竹没说话。
他自己也不清楚。
因为他陷入了对道心的质疑。
他甚至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紧紧抓着苍竹剑，仿佛坠入了另一个时空。
苍竹剑微微发热，他想唤回叶清竹的神智。
可叶清竹没有动静。
子喻的眼神逐渐失望。
他看着叶清竹，近乎绝望：“清竹，我以为，你和其他修士不同。”
“可现在想来，是我错了。”
“你与其他修士一样，滥杀妄杀，不过是虚伪的君子罢了。”
“……”
“从今往后，就当我……从未认识过你吧。”
子喻说：“我会带着魔族回到魔界。”
“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自此别过，各自珍重。”
子喻离开了。
叶清竹踉跄的后退两步，身体靠在大树边。
道心裂了点。
他开始动摇了。
望着满地的尸体，叶清竹头痛欲裂，颤抖的抱着头，呜咽中吐了口血。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他呢喃着，眼底染上一丝血色。
萦绕在魔族尸体上的魔气似乎被吸引了般，飘到青年身上。
苍竹剑急得连连呼唤。
可叶清竹却早已被魔气侵入，陷入了魔障。
苍竹剑只好勉强化为人形，自作主张的联系了附近的长老。
他伸出手，拥抱叶清竹。
“主人别怕。”
“你没错。”
“你真的没错，这一切都是天命。”
“我求求你，你看看我，主人。”
“主人……”
“主人……”
苍竹剑的声音不断响起，可青年却封闭了心扉，连他也无法进入。
望着这一幕，苍竹剑的眼染上一丝血色。
“黎子喻！！！”
他的戾气化作一道剑光，划破天际，撕开苍穹，惊起无处群鸟。
“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