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付子钺立刻坐了起来，想要下床去，但是又看不到，便停在了原地，双脚垂在地上，就这样“看”着齐文晗的方向。
他没事。
他的眼眶有点热。
双城推着齐文晗走进床边，付子钺这才彻底听清楚这个是什么声音，刚刚松了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轮椅推到了床边，齐文晗晃着两条空荡荡的裤管，苦笑一声：“报应。”
是他活该。
付子钺小心翼翼地触碰到齐文晗的脸，指尖划过温热，又慢慢地划到他的肩头，再摸到轮椅上，木头坚硬的材质在他的手心底下辗转。
齐文晗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触不及防摸到那空荡荡的裤管，付子钺惊讶地张了张嘴，“你……”
他想起来，殷问琴说齐文晗是为了他出去找药，摔进悬崖底下了……虽然他没有事，可这两条腿……
“高兴吗？”
付子钺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嘴巴翘得老高，口是心非地说道：“高兴，我可高兴了，今天是这一年来最令人痛快的日子。”
本该如此的。
可是他的心情却非常的难过。
“咳咳咳！”付子钺忽然间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的，眼泪和鼻涕都迸射出来。
齐文晗慌了，想站起来，但是站不起来，只能用手撑着自己的身体挪到床上去，搂着他，伸手给他拍背。
付子钺捂着嘴，不一会儿掌心便一摊血红了。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齐文晗用力地拍着他的背，慌乱地拿自己的袖子去擦他吐出来的血。
付子钺咳了好一会儿，反手从后背摸出来两根金针。
只剩下三根了。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真的是不行了。
“齐文晗，你后悔吗？”
“我后悔那样对你……”齐文晗那时候怎么也无法想到自己会爱上一个男人，也无法想象有一天他会想要用自己的命去换付子钺的命。
只是，就算他想换，老天爷不给换啊！
“……但是我不会后悔失去这双腿。”齐文晗低头亲吻着付子钺的眼睛，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手指穿过付子钺的发根，却蓦地发现付子钺黑发的底下尽然白了一大半。
“我会想办法救你的，一定会的……”
付子钺打断他，食指按在他的唇瓣上：“你哪里都别去了，我害怕。”
看着他满脸的泪痕，齐文晗神使鬼差的，竟然真的答应了他：“……好。”
“哪里都不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齐文晗就真的守在了付子钺的身边，付子钺依然乐呵呵的，但是看上去比之前要好很多了，没有那么阴郁了。
虽然这样，但是齐文晗也没放弃过找老郎中。
只是可惜的是，当他的手下终于找到老郎中的时候，老郎中已经成了江中沉尸了。
老郎中的尸体被泡得发胀，身上好多处皮肉都被鱼虾给咬烂了，但是好歹还可以认出他就是先前那个脾气不怎么好的郎中。
齐文晗看着他的尸体过了好久，终于发疯了一样嘶吼出声。
“啊——”
“啊！！！！！”
付子钺感觉最近齐文晗的情绪有些低落，偷偷靠过去，摸到他的额头后，突然趁他不注意，在他的额头上一弹——
“嘶——”齐文晗连忙滚着轮椅后退一步，“你干什么？”
“你在想什么呢？都不和我说话了。”
付子钺靠在床头上，手朝着门的方向伸出去，试图以此来感受到外面的美好，闭着眼睛一脸徜徉：“现在是不是晴天呢？”
“嗯，现在的太阳很大，快要夏天了。”
“夏天了啊……那岂不是桃子成熟了？”付子钺捧着脸，一脸向往地说道，“真想去摘一个桃子吃呢。”
他动了动自己的脚踝，脚踝上锁着的链条发出清脆的响声，“只可惜啊，有这个东西在……”
“想吃桃子我可以让人摘给你吃。”
“这不一样。”付子钺立刻反驳道，“我从小到大每年都会去摘桃子，在外面的那两年都是子镜去摘的，我们这边的说法就是摘桃子可以庇佑亲人平安。”
齐文晗看他说得天花乱坠，但是其实中心思想还是想要出门去，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掏出钥匙，解开了他脚踝上的锁链。
付子钺说得正起劲呢，突然间发现脚上的锁链没了，不可置信地用手摸了摸，发现真的没了，没有惊喜，反倒是一脸惊慌：“你干嘛？”
“带你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