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冬觉得事情发展匪夷所思, 但他没想到的是,许闫松真的疯了?。
在大量反复试验下,他和他师父驱使蛊虫造成的后遗症相对轻微,不会突然狂躁、不会无意识游荡、不会渴望新鲜血肉, 顶多就是记性差了?点, 时不时忘记一些东西, 只要用独创的密语记录下重要内容,这个麻烦就很容易解决, 许闫松自然不认为这是一种疯狂。
健忘症对他们这些法师而言, 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然而他和他师父没有注意到,他们在遗忘某些事情的同时,对另一些事情的执着更重了?。
许闫松的师父在彻底发疯之前?, 仅剩的念头是复仇,是消灭在他眼中会带来一切灾祸的“扭曲”,为此不惜伤害自己养了?多年的弟子?;
驭鬼流法师沙痊在躯体崩溃之前?,唯一的念头就是振兴师门, 于是他不分黑白?支持陈来宝,冒着得罪无数人的风险帮陈来宝收拾烂摊子?;
微商姚怀森半疯不疯,挣钱过上足够优越的生活成了?他唯一的目标,无论多少同行找他麻烦, 他因为后遗症产生了?多少困扰,都不肯放弃这个最?赚钱的路子?;
许闫松本人处在发疯的边缘,他渴望帮助他师父,因此明知他师父收养他是别有用心,还?被他师父算计濒死过, 依然放下一切要为他故去?的师父完成梦想。
永远无法摆脱的执念和不断忘却的记忆撕扯着他们,最?终将他们逼上绝路, 逼到疯狂。
许闫松以?为自己找到了?最?安全的办法,预料不到疯狂的结局,余清冬也没注意到驱使过蛊虫的人极度偏执,单单对大量涌到他身边的蛊虫感到无与伦比的困惑。
“难道许闫松发现我可能会对他下手,故意用这种方法拖延时间?”
他皱眉扫视缓缓释放烟雾的虫子?,伸手招了?招,利用延伸出去?的法力抓住一只路过的厉鬼,不等对方惊恐逃窜,就按着它吸收起蛊虫散发出来的怨气和阴气。
无缘无故就被抓的厉鬼一开始还?有点垂涎蛊虫制造出来的大补之物,肚子?里酝酿着坏水,但随着它吞噬的阴气和怨气越来越多,很快就被撑得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想赶紧停嘴跑出去?消化?消化?。
余清冬哪能轻易放过这么个垃圾处理器,当然是按头让它继续吃了?。
厉鬼发自内心的委屈,忍不住长长啜泣一声,露出弱小、可怜、无助的表情,眼眶里黑漆漆的泪要掉不掉打着转。
岳靖渊看得惊奇不已。
“原来厉鬼还?有这样?的用处?小师叔,你们以?前?抓到厉鬼也是这样?处置吗?”
余清冬按着厉鬼的脑袋让它啃蛊虫,头都没回:“一般不,大部分正常人会选择直接超度或者清除。你不要在一边干看着,给云玑打个电话,让他看好许闫松,一会我处理完蛊虫我们马上就去?找许闫松。”
岳靖渊:“……好。”
他家小师叔刚才是不是说了?正常人?原来他家小师叔也知道……
算了?不想了?,岳靖渊平静地放空大脑,掏出手机给云玑打电话。
云玑这才知道许闫松干了?什么,错愕之余也顾不上和岳靖渊掰腕子?,连忙按照余清冬的指示带人去?找许闫松。
他也不知道许闫松已经疯狂,敲了?好久的门都不见人来,焦急之下直接闯了?进去?,空空荡荡的房间已不知何?时就不见了?许闫松的人影。
“糟糕,来晚了?!”
云玑脑中转过几个念头,只觉得自己太过大意,许闫松肯定?早就发现了?他们的行为,这么多年来不过是在刻意配合,好让他们放松警惕,不由又恨又悔,一边向余清冬和有关部门汇报了?情况,一边向认识的人寻求协助,四处寻找许闫松。
“不管他心机有多深,这么多年来我对他的监控没有松过,他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离开融市,现在应该是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以?他的手段,拖得越久就越麻烦,必须尽快封锁各个出口,赶紧找人!”
云玑和认识的人交代完这事,又联络了?守静观的长辈们,希望长辈们出手相助,帮他卜算一番许闫松的下落。
余清冬的六师兄听完他的请求,神色无比平静:“不行,这件事情我们不能插手。静溪心中应该有数,你听从他的吩咐就是。”
守静观一直很团结,对涉及余清冬的事情尤其上心,云玑请长辈们出手前?根本没考虑过他们拒绝的可能,听到这话当场就愣住了?,琢磨了?好一阵,悚然而惊。
“六师叔,这是师祖的意思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余清冬的六师兄隐晦地承认了?:“你师祖永远不会害自己的弟子?。”
云玑咽下到了?嘴边的话,表示自己明白?了?。
余清冬的六师兄叹了?口气:“这段时间我和你其他几位师叔都会闭关设坛,你多照顾一下观里的后辈。”
云玑脸色刷的白?了?,嘴唇颤了?颤,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他呆呆地盯着地面,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嗓子?哑得厉害,不自觉哽咽着:“六师叔,哪里就到了?……这个地步?小师叔他……我们可以?帮他——”
“就是到了?这个地步。”余清冬的六师兄语气依然平静得令人恐慌,“这是只有他自己才能面对的事情,我们谁都帮不了?他。”
不但帮不了?,贸然插手甚至可能造成反效果。
云玑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电话:“为什么?”
“不为什么。死而复生,难道不需要支付代价?小师弟现在过的越平静,未来要面对的境况就越危险,这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
云玑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