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冬默认了岳靖渊的问题。
在看到?这些虫子以前, 他从没怀疑过饲养蛊虫会造成后遗症的必然?性,但?现在,他由衷怀疑许闫松的师父不是不能规避后遗症,只是不愿意去规避, 因为他需要状态适宜的人来引发殉葬坑的变化。
这个人还不单指许闫松, 他本人应该也在考虑中。
“特事局的资料什么时候能来!”余清冬难得有些急躁。
毫无?疑问, 许闫松的师父能做到?这个地步,他创立民间团体目的是复仇的可能性极大?, 只有了解了殉葬坑和山里可能存在的村子的历史, 才有可能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
“碎成这样的灵魂无?法?超度,几乎没有再去投胎的可能,直接消灭又会留下大?量怨气, 稍有疏忽就会处理不当,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余清冬低低自言自语几句,很快决定天一亮就设坛走?阵,务必先驱散山脉中一部?分阴气和怨气。
岳靖渊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也没空去听去想,因为就在余清冬稍有分神的这一刻,车外虫群中变故陡生。
咔嚓咔嚓的声音越来越响,轻微的呼哨声从虫群中传来, 伴随着杂乱的咀嚼声,昭示着动乱起?始。
密密麻麻的虫群像是受到?什么刺激,原本还算整齐的阵型顷刻散乱,混乱从中心?蔓延,短短几秒时间内, 它们就撕咬成一团,互相攻击, 互相吞噬,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和甲壳破碎声连绵不绝,给漆黑的夜色添上一抹锈色的血腥。
岳靖渊轻喝:“小师叔,有情况!”
余清冬骤然?回神,往前一看,当即握紧手中组合锤,坐在原地调整了一下呼吸,些许烦躁登时被压了下去,整个人重新恢复镇定,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充斥着锐利冷意。
“做好?准备,这些蛊虫攻不破防线,准备喂出一个蛊王来对付我们了。”他语气冷冰冰的。
岳靖渊脸色不太好?看:“要不要阻止?”
余清冬说:“没法?阻止。即使杀死部?分蛊虫,也不会影响到?它们的进食,除非一次性解决所?有虫子。”
岳靖渊:“用火烧不行?”
余清冬眺望远方:“殉葬坑里蛊虫的数量不明确,不能保证烧干净。”
况且这些蛊虫吸收的并不是同类的血肉,即使没有尸体给它们吃也不要紧,只要有一只蛊虫残留,在庞大?的怨气阴气和死气加持下,都会成为蛊王。
而且山脉里的阴气太重,他甚至不敢打包票点起?的火能烧多久,很可能连面前的蛊虫都没烧完就已经熄灭。
岳靖渊:“那我们就这样等着蛊王诞生?”
余清冬轻描淡写道:“这个时候的蛊虫群有些像薛定谔的猫,我不知道它们数量有多少,也不知道蛊王会在哪里、什么时间点诞生,但?当它们互相吞噬到?一定地步,只剩下少量蛊虫进行争夺时,目标就会变得非常明确。”
到?那时,每只幸存的蛊虫实?力?都还不太强,对付起?来比较容易,哪怕偶尔有暂时逃脱的,只要保留两只活蛊虫,逃走?的蛊虫光靠吸收阴气怨气成为蛊王可能性会降低许多,能最大?程度为他追击虫子争取时间和机会。
“到?底是一个殉葬坑里出来的虫子,一家虫死也要死得整整齐齐。”余清冬浅浅地笑了。
岳靖渊哑口无?言,干脆也握紧了手里的短刀。
他家小师叔说的对,没必要现在就急着动手,稍微等一等,局面对他们会更有利。
趴在车子后座的警犬似乎听懂了两人的计划,原本紧绷的动作放松下来,更警惕地注意着车窗外的一切,引来余清冬一瞥。
这只警犬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明一些,如果后面遇到?事情,说不定……
耳边凄厉的叫喊声突兀拔高,无?数年轻男女声重叠在一起?,嘶吼着“回来啊,你们回来啊”,打断了余清冬的思绪。几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划过,他收回目光,伸手打开了车门。
岳靖渊一惊:“小师叔?!”
余清冬说:“你别下车,我去看一下就回来。”
岳靖渊心?里着急,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尽量做好?自己的事情,代?替余清冬注意周围的变化。
余清冬心?知岳靖渊比较靠谱,下车后就放下担心?,轻轻掩上车门,平静地走?入血腥气息弥漫的夜色中。
离他近的蛊虫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气息,稍微凝滞片刻,就像遇到?什么天敌一般疯狂地向远处逃窜。而远处的蛊虫似乎感受不到?他的存在,见同类自投罗网,不由发出桀桀怪笑,一拥而上攻击撕咬猎物,争先恐后将碎裂的同类拖入口中吃掉。
刺耳的咀嚼声愈加凌乱和响亮,鲜红的血液从蛊虫被扯碎的身躯中溅出,渗透进律动的泥土中,笼罩在那一片土地上的阴气和怨气顷刻淡去。
余清冬遥望远处如同沸腾的蛊虫群,仿佛没看到?那宛如炼狱般的场景,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提起?唇角。
“殉葬坑、积尸地。”他重复了一遍这两个词,对那个可能村子的遭遇已经有了猜测,“这还真是……一报还一报。”
蛊虫从怨气之中诞生,血液自然?不可能真正祛除阴气怨气和死气,能够呈现眼前的假象,当然?是有人做了手脚。深山老?林里的村子、被动了手脚的蛊虫、枉死的大?量畸形婴儿……太多痕迹都指向驭鬼流才有的邪法?。
联系沙痊对蛊虫的描述和适应程度,余清冬回忆起?他头顶那行字,估摸殉葬坑和沙痊祖上那位天师脱不了干系。
余清冬低笑道:“看来他的债主就是许闫松师徒俩了,难怪他会和两人来往那么密切。”
他边说边往另一边走?去,主动加快蛊虫之间的吞噬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