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过去,大屏幕里的画面一幕幕转换,观众的神情愈来愈认真,少有嬉皮笑脸或是交头接耳的,全场肃静,显然都已沉浸在了电影当中,哀凉的配乐与人物的辗转带动着他们的情绪高低起伏,皆是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手里拿着纸巾,以便随时使用。
影片在莫浅消失,莫兰服毒自杀后达到了一个高潮,闻烟然怀着痛苦与悔恨埋葬她的尸体,压抑的情绪释放感染得许多人都红了眼眶,借着整理头发、抬眼镜的动作默默拭去眼角即将溢出的泪水,而这仅仅是开始。
【夕影浓重,天空燃烧的霞红艳丽张扬,被仙魔两道分割把手的风来岛再无往日的清闲自在,林间鸟雀不鸣,山中灵兽躲藏,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浑浊了,唯有仙山之顶被浓厚的灵力结界所隔,尚留有一份清静之地。
闻烟然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黑色衣衫,绕过巡逻弟子进入了通往仙山禁地的通道。
第一仙岛的禁地,设有七七四十九种阵法,一环着扣一环,危机四伏,险象环生,非岛主入内可谓九死一生。
踏入禁地结界之内,视野骤暗,划过脸庞的风变得冰凉,似乎随时都能化作利刃向脖子抹去,闻烟然觉得自己是疯了,竟真来到了这仙岛禁地,但他已别无选择,拿到墨印,回溯时光,一切尚有转机,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他面色凝重地迈开了步子,灵力聚于脚下,身影如鬼魅一般在阵法中穿行。
禁地仿佛收到了闯入者的信号,各大阵法同时触动,五行术法交替幻化,甚至引下天雷滚滚,灵兽凶猛,灵花至毒,一草一木皆为守兵,越是往内,受到的攻击越为强烈。他的步伐在一次次伤害中变得缓慢,浑身上下流血不止,黑衣已尽数湿透,皮肉模糊不堪,即便如此,他也硬是撑着一口气爬到了禁地的中央。
彼时已是暮色沉沉,万籁俱寂。闻烟然拖着沉重的脚步攀着栏杆踉跄着走向视野中唯一的木屋。推开门,空旷的屋子里家具极其简陋,木板床上一白衣人正盘腿修炼,他的到来并未引起那人任何动作,桌上两支烛火却恰时燃起,像是在等待谁的到来。
见到这熟悉的谪仙般的身影,闻烟然蓦然笑出了声,音色沙哑难辨,他散乱长发遮挡下的眼眸里烛火跳动,昏暗中朦胧欲哭的面孔出现瞬息的扭曲。
床上人一动不动,面色沉静,犹如失去了意识一般。
闻烟然似不在意他有无回应,扶着墙靠在了门边,抬头望向夜空,有气无力道:“你在这躲了这么久,一定不知道外面的事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床上人依旧缄默不言,甚至连眼珠都未曾转动一下。
“那就好消息吧,毕竟当初我拐走了你的徒弟,先让你高兴一下,”闻烟然并不看他,用沙哑的声音自言自语道,“那个总缠着你的魔女死了,她死得可惨了,你知道,魔族对待叛徒向来是残忍不堪的。”
说着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噎到般咳了一声,呛出一大口鲜血,血珠流过下巴淌在面目全非的衣襟上,他却只是随意地抬手擦去,又笑了声,继续道:“她先是被震碎了丹田,又生生挖去了金丹和眼珠,扒皮抽筋,磨骨断肠,她的神魂被放在了岩火阵里,炙烤百年,直至灰飞烟灭……你说,她为什么这么倔呢,到底也是魔宫的四堂主啊,若是认个错,大不了被强行抹去记忆重新来过,哪会吃这么多苦头,落得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下场……”
随着他的话语,屋子里的气息渐渐不稳起来,床上人眉头微微皱起,身周灵力运转的轨迹略有偏移,使他不得不努力集中精力将其疏导回原路。
闻烟然好似没有发现这变化,他的视线从天空移到了门口的林子,脑际浮现出一道清丽身影在雪与梅中舞剑,秋月春风,美不胜收,然而这道身影很快就被凄冷的坟墓所掩盖了,他浑身的器官顿时渗出一股刺骨的悲伤来,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脸色苍白,血满衣襟,若不是身靠着墙,他怕是早就倒下了。
可在这重伤情况下,他非但没有去自行疗伤,反而依旧不忘和莫浅说话。
“下面是坏消息,”他弯了弯嘴角,开口却是问,“你怕死吗?”
依然没有回答。
“我这问题还真是多余,谁不怕呢……”沉默许久,似有浓厚的情绪在酝酿之中。
“我隐约记得你说,你莫浅,也是仙道中人,”他语气无悲无喜地说着,眼眶却是渐渐湿润了,泪珠凝结在眼角,少时便不可抑止地流淌下来,“可兰儿被他们逼死了!”
屋内灵气霎停,尽数逆行,床上人浑身颤抖起来,面色发白转青,蜿蜒血迹从嘴角溢出,不到片时,晕倒在床上。
这一躺便是整整半月。